留學這件事,馮嘯辰只是代為轉述,具體如何操作,需要馮飛與馮華之間進行交流。馮嘯辰在德國的時候,已經把馮立、馮飛的聯絡方法都告訴了晏樂琴和馮華,他們隨後會直接給馮立、馮飛寫信或者打電話,馮嘯辰畢竟是小輩,沒有資格參與大人之間的決策。
與馮嘯辰有直接關係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未來準備在桐川建設的合資企業。說是合資企業,其實真正的所有者是馮嘯辰。馮嘯辰猶豫了一下是否要向馮飛說起此事,話到嘴邊,突然發現要把這事說清楚實在是太麻煩。
對王偉龍這些外人,他可以說這家企業是晏樂琴和馮華找來的投資,他只是作為在國內幫忙的人。這其中具體是一種什麼情況,外人弄不清楚,也不便於問得太細,馮嘯辰有足夠的空間去打馬虎眼。
但對馮飛,馮嘯辰就不能含糊其辭了,必須有一個明確的口徑。問題在於,這個口徑實在是很難選擇。如果照著對外的口徑來說,一是欺騙了自己的叔叔,不太合適;二則是未來這家企業的產權歸屬將會是一件麻煩事。如果讓馮飛覺得這家企業是晏樂琴投資的,那麼馮嘯辰就沒有權力獨自控制這家企業了。同樣都是晏樂琴的孫子,馮嘯辰能管,為什麼馮林濤不能管呢?
如果實話實說,表示這家企業的資金是自己賣專利賺來的,與馮飛一家沒啥關係,恐怕馮飛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不信,隨後則會覺得馮嘯辰是從中做了手腳,想把晏樂琴、馮華投向國內的錢獨吞掉。親戚之間一旦出現這樣的嫌隙,哪怕未來能夠說清楚,再要修復關係也很困難了。
思前想後,馮嘯辰決定先不提這件事了。晏樂琴已經表示過會在今年或者明年回國來探親,屆時再由她向馮飛說明事情的原委更好。同樣一句話,從馮嘯辰嘴裡說出來,和從晏樂琴嘴裡說出來,效果是不一樣的。有關馮嘯辰賣專利的事,只有由晏樂琴來做證,馮飛才會相信。
馮嘯辰原本還存著從馮飛那裡挖幾個人過來的念頭,現在這樣一想,也就只能暫時作罷了。更何況,馮飛此前還說了一番有關離開廠子就是當逃兵之類的話,讓馮嘯辰覺得現在從東翔機械廠不太合宜,索性還是先等等吧。
於是,兩個人就只能聊些家常瑣事了,馮飛向馮嘯辰說了一些自己廠子裡的事情,馮嘯辰也向馮飛介紹了馮立這邊的情況,以及自己在京城這段時間的情況。他沒有隱瞞自己得到孟凡澤青睞的事情,坦承自己在技術、管理思維等方面有一定的長處,並詳細說了去新民廠出差的經歷。
馮飛聽得目瞪口呆,卻又不得不相信,因為馮嘯辰的講述明顯是作為一個當事人的視角,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專業概念也非常準確和前衛,馮飛作為一個搞技術的人,是能夠聽出深淺的。馮嘯辰說這些,當然也是有其用意的。有了這些鋪墊,未來晏樂琴再向馮飛說起專利和合資廠的事情時,馮飛就更容易接受了。
“想不到,想不到,嘯辰,你依靠自學成才,居然達到了這樣的水平。老實說,上次你爸爸在信裡說你被借調到經委來,我還有點不相信呢。現在我才明白,你們那個羅局長的確是慧眼識珠。”馮飛感慨道。
馮嘯辰微微一笑,道:“主要是爺爺幫我啟了蒙,後來我自己看了一些書,有些開竅了。我在南江冶金廳當臨時工的時候,冶金廳的資料室裡也有不少書,我沒事就去看看,倒是學了一些比較雜的知識。”
“雜一點也好,這叫作複合型人才嘛。”馮飛道,“我現在有點理解了,你為什麼不願意去德國留學。你有這樣的能力,又有孟部長、羅局長這樣的領導賞識你,在冶金局好好幹幾年,說不定會有很好的機會的。現在咱們國家提出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像你這樣懂一些技術,還懂一些管理思想的年輕人,在各個單位都是很吃香的。
不過,你的學歷是一個缺陷,現在提拔幹部開始重視文憑了。我覺得,你在工作之餘,最好能夠去考個什麼電視大學之類的,好好學上幾年,拿個文憑,對於以後的發展是有好處的。”
一語點醒夢中人,馮飛這樣一說,馮嘯辰突然發現了自己的一塊短板,那就是學歷。在此之前,他倒也經常遇到別人歧視他的學歷的事情,他對此並不介意,甚至覺得頂一個初中畢業生的帽子,再抖一抖後世博士生的學識,能夠有一些令人驚奇的效果,或者說得更直白一些,能夠滿足他扮豬吃虎的惡趣味。
現在一琢磨,自己是打算要混體制的,體制裡可不容許什麼扮酷裝叉,體制講究的是規則。時下是剛剛恢復高考制度沒幾年,運動後招收的第一批大學生還沒到畢業的時候。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