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洗,周遭迎來的風,肆意浮動,不住的將周遭樹枝卷騰搖曳,簌簌作響,無端襯得周遭越發的清淨孤寂。
行宮那一條條的小道上,燈籠稀疏,是以光影也並非太明。周圍之處,無疑是光影暗淡,影子綽綽,再加之夜色涼薄,天空漆黑如墨,一時,倒也覺這偌大的行宮,奢靡萬千,卻也終歸還是個清寂孤獨之地攖。
顏墨白滿身疲倦,赤色的瞳孔幽遠的落在前方那朦朧的光影裡。
風來,他指尖微動,下意識的稍稍攏了攏衣袍,卻也正這時,身後的伏鬼,突然低聲而問:“皇上,長公主如何了?”
這話,伏鬼問得有些緊然,甚至小心翼翼。方才一直立在泗水居殿外,是以全然不知殿內究竟是何情形,但好歹也跟隨自家主子數十載,是以眼見自家主子不苟言笑的出來,自也是知裡面的談判許是並非暢然。
這話一落,伏鬼便微微抬眸,靜靜的凝在了顏墨白後腦勺。
顏墨白足下緩慢,脊背則挺得筆直,卻是並未回話。
直至,一行人抵達寢殿外,他才終於駐足,待屏退隨行的宮奴後,便稍稍轉眸,目光朝伏鬼落來,“女心之心,可是難猜?”
他嗓音幽遠沉寂,無形之中,還極為難得的卷著幾許複雜。
伏鬼頓時一怔,眼角微抽,神色也猝不及防的變了幾許,著實不知自家主子竟會突然這般問償。
只是,那女人之心究竟是否難猜,他伏鬼自也是不知。他以前只知,女人如衣,蛇蠍柔魅,雖看似嬌柔,實則卻極為蛇蠍,就如往日攝政王府內後院的那些女子,鶯鶯燕燕,個個皆光鮮亮麗,但他卻是知曉,那些繁榮鶯燕不過是表象,實則,卻是明爭暗鬥,層層不息,說不準前一刻還相處得一派從容諧和,後一刻,那攝政王府後院的某個枯井內,或是那隻湖內,又或者哪個花圃內,突然便會出現一具侍妾屍首。
是以,女人於他伏鬼而言,自是印象不好,但直至與那大旭長公主交道幾月後,才知,原來也有女子,能巾幗不讓鬚眉,能容色傾城無方,端莊大氣,也能在城樓上一躍而下,生死無懼。
那般女子,無疑是極為特別,性子特殊,先不言自家主子多年前便受過她恩惠,就論那女子明豔奪目,威儀大氣,便也足矣,能讓自家這不近女色的主子心生好感。
而結果證明,自家主子的確是心動心了,亦或者,陷了進去。
遙想曾經在戰場上叱吒風雲,威風凜凜,甚至不怒自威,心狠手辣的主子,雖大氣磅礴,但終歸是孤寂硬烈,此番突然碰上一人能與他對抗,甚至幾番救他性命的女人,不止是有性命之惠,更還有諧和而處,久而久之,自家主子並非聖人,終歸,還是動心了的。
思緒翻騰,伏鬼面色極為厚重,一時之間,並未言話。
顏墨白興致缺缺的掃他兩眼,漫不經心的勾唇而笑,隨即不再多言,轉身入殿,卻是足下剛行半步,伏鬼便急忙出聲,“皇上。”
短促的嗓音一出,顏墨白下意識駐足。
伏鬼瞳孔微縮,厚重而道:“女子之心,自是極難猜透,但長公主並非蛇蠍圓滑之人,她的心思,自也容易猜透。”
顏墨白眼角微挑,似在認真的默了片刻,隨即輕笑一聲,“她那心思的確容易猜,但卻轉不過彎兒。這大好的楚京城池,她不呆,非得要回大旭去心驚膽戰,焦頭爛額。這世上的女人,不皆是貪念富貴權勢,珠玉金銀,怎她,竟會不喜這大周。”
伏鬼眉頭一皺,忙道:“許是長公主不是不喜大周,而是放不下大旭罷了。”說著,神色一變,心底突然想到了什麼,當即有些微急的問:“皇上答應讓長公主回大旭了?”
顏墨白懶散而笑,並未回話,僅是稍稍轉眸,朝遠處的燈火朦朧之處眺望。
眼見他如此,伏鬼心口一緊,心緒越發的起伏上湧,緊張莫名。
天下局勢緊然,自家主子又有磅礴野心,倘若大旭長公主當真離開楚京,與自家主子再無瓜葛的話,他不確定,自家主子是否當真會煢煢孑立,從而心無旁騖,開始一心一意的對付這天下諸國。
他伏鬼自也不算好人,但也僅是擔憂自家主子安危,甚至擔憂其被諸國聯合攻擊。
再者,那大英也非小覷,此番一旦那人確定自家主子真正身份,定會大肆舉兵而來,那時候,大英一旦出山,威力,自是遠遠雄於大盛,到時候一旦兩國開戰,這大周要對付大英,定也不會比對付大盛來得容易,甚至稍有疏忽,整個大周,定毀於一旦,而自家主子苟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