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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6章 莫要摻和

他面色全數沉了下來,表情糾結,複雜之至。

柳襄轉眸,漆黑的瞳孔再度將他打量,順勢將他所有的反應全數收於眼底,則是片刻,勾唇笑笑,目光懶散自若的挪在前方遠處的拐角處,沉默片刻,便薄唇一啟,再度懶散幽遠的道:“東臨蒼深不可測,在不曾知曉東臨蒼意圖之前,自然得好生對待,若不然,那人惱怒起來,將我們當做賊子捉起來,長公主雖能因顏墨白之故而安然無恙,但我們這些大旭之人的命,就說不準了。皇傅,你說是吧?”

許儒亦轉眸掃柳襄一眼,並未言話。

柳襄笑笑,也不打算就此多言,僅是嘆息一聲,又道:“說來也是奇怪啊,柳襄當初在大旭京都,一心都念著要呆在長公主身邊,要入得長公主後宮,更還想爬上長公主的床。但如今啊,不過是隨著長公主走了這一遭,柳襄這歷來不喜去考量自知之明的人,便突然就懂了自知之明瞭呢。且說出來也不怕皇傅笑話,柳襄雖出自風塵,見慣了浪跡風塵的女人,或圓肥,或狹隘,或好色,或嗜虐,是以啊,本還以為天下女人皆為一丘之貉,雖表面矜持正經,實則到了床上啊,誰都是浪蕩女人罷了,但自打見了長公主啊,倒覺那般女子,倒是與尋常所見的女人全然不同。容傾命柳襄務必在宮中留下,柳襄兵行險招,一頭撞到御書房的柱子,本以為長公主仍會狠心差人將柳襄扔出,但獨獨,長公主將柳襄留了下來。那般冷酷鏗鏘之女,謹慎戒備,卻仍是心有良善,柳襄最初以為長公主不過是如其餘女人那般見柳襄生得好看,從而專程留下,待得夜裡再與柳襄好生作樂,卻不料,她不曾主動來見柳襄,若不是柳襄主動相見,她怕是都要將柳襄忘在太醫院了。”

冗長的一席話入得耳裡,許儒亦滿面複雜,“你與本皇傅說這些作何?”

柳襄神色微動,掃他一眼,繼續道:“也並非有何目的,不過是這一路過來,心頭參悟了太多,又無人訴說,便想與皇傅閒聊一番罷了。柳襄出自容傾的調教,容貌與媚術皆是大旭京中翹楚,但偏偏這天底下,竟還有人不吃柳襄這套,無論是軟硬兼磨,還是殷勤魅惑,都毫無用處,大抵也正是因為如此,柳襄才覺新鮮,也或許又是長公主孤身一人戰群臣,不僅要擔起家國眾人,還得懲強扶弱,縱是瘦削單薄,竟還得倔強堅強,如此命運與性子,與柳襄初入平樂坊一樣,明明是焦慮重重,卻還得故作鎮定,明明也是手無縛雞之力,卻偏偏還得努力堅強,或許正因這點,讓柳襄略生同病相憐之意,是以啊,也許是真正瞭解長公主了,柳襄才對長公主越發上眼,甘願服侍吧,呵,世人皆道風塵之人無情,但卻偏偏不知,風塵之人一旦有情,那恰恰是孤注一擲,甚至如飛蛾撲火,絕不後悔的,是以若論對長公主的在意與感情,柳襄自覺不輸皇傅,也不輸顏墨白。”

“你與本皇傅說這些有何用處?感情本不可比量,你也不過是自行覺得你不輸本皇傅,不輸顏墨白,這都是你自己以為的罷了。”許儒亦斂神一番,面上的複雜與起伏之色終是被他強行壓了下來。

柳襄眼角一挑,面上縱是刀傷橫亙,極為狼狽,但那眼睛仍是媚眼如絲,笑得風情不淺。

“的確只是柳襄自己以為的,只是,若論事實,皇傅對長公主之情,的確也比不過柳襄。畢竟,柳襄不過是煢煢孑立之人,可為長公主甘心赴死,但皇傅卻不行,皇傅乃許家家主,承著許家興衰的責任,是以正也因為如此,皇傅心頭考慮的太多太多,顧慮的的也太多,是以,你終是不能為長公主全然的一心一意,甚至甘願赴死,你心底存的事太多,若讓你立即去死,你放不下的,更沒那勇氣,呵。但柳襄與你不一樣,此番來這大英,柳襄隨時都已做足了死的準備,柳襄不惜這條命的。柳襄,只願用這條命來換長公主的安隅,縱是用我的血來為她鋪路,柳襄也願意,是以啊,若論不顧一切的情深,滿心全衡的皇傅,怎能及得上柳襄。只是縱是柳襄比皇傅情深,似也沒什麼用處,只因啊,柳襄的頭上,也還踩著顏墨白呢。”

說著,輕笑一聲,瞳色越發而遠,漫不經心的道:“皇傅可知,如長公主那般心冷之人,為何看不上溫文爾雅的皇傅,為何不接受柳襄的示好與魅惑,而是,獨獨對顏墨白敞開了心?”

嗓音一落,再度轉眸,漆黑的目光徑直迎上了許儒亦的面容。

許儒亦並未立即言話,面上竟也極為難得的漫出了幾縷憔悴。

“顏墨白擅算計,擅攻心。”待得沉默半晌,他薄唇一啟,低沉厚重的出了聲,卻不料這話一出,便惹得柳襄如同聽了笑話般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