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浮蕩,凜冽重重,將周遭的濃霧吹散了不少。
四方之中,寒氣逼人,一道道濃烈的血腥味縈繞在鼻,刺激難耐。
周遭,終是全然消停了下來,在場那些癱在地上的黑袍之人,皆是滿面蒼涼,隨即抬手而起,刀劍入腹。瞬時,一道道刀劍割肉的撕裂聲悶脆而起,猙獰駭人,而待顏墨白與伏鬼下意識朝那些黑袍之人們望去,則見他們的腹上中劍之處鮮血長流。
那是一片片刺目的紅,血水狂湧,給人一種觸目驚心之意。
司徒夙死了,這些黑袍之人也不苟活,倒也是硬氣洽。
心思至此,顏墨白眼角微微一挑,目光深深
的朝那些黑袍之人掃了一眼,而後再度將視線落回了司徒夙身上,只見,他正以一種猙獰詭異的姿勢橫臥,面色雪白,但那雙瞳眼則是圓睜,死不瞑目鈐。
突然,心底驀地增了半縷起伏,一道記憶湧動而來,似覺司徒夙這等死不瞑目的模樣似曾相識,而待記憶湧開,才憶起上次那樓蘭的安義侯死時,也是如此模樣呢。
“此處風大,皇上早些回船休息,免得著涼。”
正這時,伏鬼神色微微而動,極是恭敬的朝顏墨白出聲勸慰。
今日的幾番拼殺,自家主子內力自是耗損不少,他著實擔憂今日的所有迎戰會牽動他的舊傷。
顏墨白下意識應聲回神,卻是並無動作。
他僅是稍稍將目光從司徒夙身上挪開,幽遠低沉而問:“伏鬼,朕若未記錯的話,當初在楚京之際,你曾有意指使鳳瑤來勸說於朕,只因擔憂朕會成真正的殺人魔頭,塗炭天下生靈。而今,朕不僅滅了大盛,更將大盛司徒一族全數滅盡,如今在你心裡,可是已認定朕走上了那殺人魔頭的不歸之路?”
他嗓音極是平緩幽遠,毫無起伏,不曾夾雜任何情緒。
伏鬼眉頭稍稍一皺,面色頓時嚴謹開來,分毫不敢隨意回話。他靜靜立在原地,垂著頭,心底迅速的將自家主子的話揣度思量,待得片刻之後,才強行按捺凌亂心緒,緩道:“屬下並非是擔憂皇上會成殺人狂魔,而是擔憂皇上殺人太多,日後命途會不順。只是,今日之事,著實也非皇上之錯,本也是大盛太子有意興風,皇上滅得大盛太子的兵力,不過是自保,且皇上本也有意放過大盛大公主與大盛太子,卻是這二人不識趣,自行了斷罷了,是以屬下以為,今日之事,皇上也不過是被逼無奈罷了,若論初心,皇上對那二人的初心則是善意的。”
是嗎?
這話入耳,顏墨白便勾唇慢騰騰的笑了。
伏鬼這話,他自是隻字不信的。
縱是被逼無奈,但兩手終是沾染鮮血,亡魂無數。只是說來也是奇怪,‘報應’這二字,他歷來是不信的,更也不放在心上的,遙想當初豪氣萬丈,頗有幾番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之念,但此時此際,滿目的鮮血長流,詛咒謾罵,那心底的所有冷血冷心之感,就這麼突然的,有些動搖了。
又或許,心底有了牽掛,突然對這條性命有了留戀與在意,是以待得今日血色飛舞之際,心境,竟無半點的快感,反而是,一道道莫名的悵惘在起伏,在作祟。
許久,他都不曾言話。
伏鬼不住的抬頭朝他掃望,心有擔憂與無奈,待得再度沉默半晌後,他才神色微動,繼續道:“大盛太子領軍而來,本是找死,皇上奮力一搏,也僅是求得自保罷了,並無惡意之處,是以,今日之事,本非皇上之過,皇上莫要放於心上。”
顏墨白終是回神過來,唇瓣上的薄笑越發幽遠。
此際竟輪到伏鬼出言寬慰,倒也著實有些怪異不適了些。且他顏墨白行事,從來都不會後悔,便是今日在這海上大開殺戒,他也無半點不適亦或是後悔之意,不過是,突然就將司徒夙與司徒凌燕的那句話聽進去了罷了,是以,心有沉浮,一時半會兒未能全然釋然罷了。
惡有惡報。
是以,這番古訓,會否,真正落在他顏墨白身上?
思緒至此,他便眼角一挑,俊雅風華的面上也漫出了半縷複雜。
卻又僅是片刻,他便如同變戲法般將面上的所有起伏幽遠之色全數斂下,隨即不再耽擱,僅是轉頭朝伏鬼望來,漫不經心的道:“深海寬廣,容納骨灰該是尚可。將在場之船,燒了吧,連帶船上的所有屍首,一道燒了。”
伏鬼垂眸下來,極是恭敬的點頭。
顏墨白這才將目光從伏鬼身上挪開,而後內力稍稍一提,飛身而躍,待得落回前方大霧中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