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靡初一身骯髒的囚衣,披頭散髮的坐在囚車裡,盯著不遠處正烤著火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官差。偽帝亂政,竊了國璽傳了假詔,登基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收拾那些與他做對忠於二皇子景奐的大臣。
而他父親身為內閣的大學士,先皇還在生時曾是教導過景奐幾年,與之往來甚密,便成了偽帝要除的第一號心頭大患。如此,一夕之間從位高權重的大臣到被抄家連坐十族的朝廷重犯,倒也在意料之中了。
那喝酒的官差發現鳳靡初正對著他冷笑,心中一陣厭惡,因鳳家已是今時不同往日,自入獄到現在,遭受的待遇倒比牲畜也強不到哪了,毫無忌憚的被人打罵。
心情好時,言語奚落幾句,心情不好時,把人拖出來揍上幾拳,反正只要不把人打死,到了邊關能交差就好。
而現在那喝酒的官差便是心情不悅了。那鳳靡初生了一對好看的鳳目,還沒出事之前,走在大街上,只要是微微被他一瞥,總有姑娘為其神魂顛倒痴痴傻傻的。而現在那雙鳳眼正斜著睨著他們眼神裡是極度的輕視鄙夷。
都已經是階下囚了,還裝什麼。
那喝酒的官差把酒瓶重重一放,拿了鑰匙,把人從囚車裡拽了出來,直接就是一腳。言語譏諷,“你以為你還是那個鳳家少爺麼,連潘府小姐都跟你退了婚了,你現在可連豬狗都不如。”
連著幾日被拳打腳踢,鳳靡初曉得自己不止是鼻青臉腫的皮外傷,他腹部疼痛或許還有內傷,喉嚨裡湧起了腥味。他冷笑,故意朝那官差噴了一口,把血吐在他身上。
官差大怒,又是重重的往他肚子給了一拳,把他給打得再也爬不起身。鳳靡初也不求饒,半句也沒說。依舊是看著官差笑著,笑得人發毛。
他這舉止無疑像是找死了吧,可對於如今生不如死,死又有什麼好怕的。父親已是被斬首,偽帝懼於近來殺戮太過,怕口誅筆伐千載之後史冊上也有他殘暴無道的罵名,故意沒將他一同斬首而是流放。
反正到了邊關,每日干不完的苦活,他這等嬌生慣養的自出生後就未曾吃過苦頭的少爺遲早也要死在那惡劣的環境。比起屍骨也只會是被扔到荒郊野外,那還不如死在這裡,至少有山有水,清風明月,倒也不失為一個絕佳的葬身之所。
另外一個官差過來阻止道,“你別把人打死了,出了氣就好,我們可是要交差的。”
那被他噴了一臉血的官差朝他身上吐了口水,把他拖回了囚車裡關好後,就去找水要洗臉。
恨只恨他們鳳家時運不濟,才禍及滿門,他今日若是能大難不死,他日,那狗皇帝加諸在他鳳家身上的恥辱他總要討回來的。”
押解他們的官差找了一棵大樹,靠著樹幹閉眼休息了起來。四面都是荒山,夜裡又是寂靜,聽得樹叢裡蟋蟀的叫聲特別的清晰。
鳳靡初抬頭望月,想起繁華的皇都城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羌管弄晴,菱歌泛夜。那一派歌舞昇平似三千流水盡,當日與他父親稱兄道弟阿諛奉承者,聽聞他家中聚變,落井下石者不計其數,他心中有本賬本,已是將那些兩面三刀之人的名字一一記下,只可嘆雖是有恨,卻不曉得是否還有雪恨的機會。
可恨自己或許要白骨埋異鄉了。
他冷笑。
突然之間這山間中迴盪的蟋蟀聲卻是消失了,他毫無睡意心中警覺,知必然是出了什麼古怪。那兩個官差睡得深沉,卻是半點也沒察覺。
鳳靡初又笑了,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反正他已是輸得只剩這條殘命,若是老天最後還是決定收走,倒也不覺得可惜。他反倒是希望真有什麼危險逼來,最好拉得那兩個官差也一同下黃泉才好。
他心裡想著,藉著月色就見幾十個彪壯的大漢拿著大刀,由四面朝著他們包圍了過來。
其中一個站在最前邊的似是領頭的人物,面上劃這幾道傷疤十分猙獰,盯著那睡死如死豬的官差都大難臨頭了還不自知,嗓門極大的嚷道,“還真是兩個廢物,遇到我們也算他們運氣不好。”
那大漢一把將其中一個,就是被他的血噴了一臉的那個官差拽了起來,官差睜開眼,一見這麼多凶神惡煞的人手裡還都有兵器,頓時嚇得魂不附體,抖著嗓子道,“你們……你們……是什麼人,我們可是官差。”
大漢破口罵道,“你爺爺的,你不說還好,一說老子就來氣。我們就是被你們這群窩囊廢給逼到山裡來了,窩在這鬼地方,連想喝杯花酒都要走幾十里路,你說老子該拿你怎麼撒氣才好。”
官差一聽,便知道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