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了什麼”——我曾經問過他,現在他問我——“幹了什麼”。
我說:“警察先生,我是一個寫恐怖故事的作家。8月5日晚上,我到野外轉悠,尋找創作靈感,在一個廢棄的廠房,我看見了這個人……”我回頭指了指那個虛擬的東西,然後我繼續說:“我看見了他,他在自殺。”
曹景記很驚詫:“你有啥證據嗎?”
我說:“我有證據。”
曹景記:“在哪裡?”
我指了指那把舊三角工具刀:“就是它。”
曹景記:“它能證明你的清白?”
我說:“可以。它可以證明他誣告我,訛詐我,想整死我。你們別放過他。”
曹景記:“你說下去。”
我說:“你們可以化驗那把三角工具刀上的指紋。很簡單的一件事。那上面沒有我的指紋,只有他自己的指紋。”
曹景記看了看那個虛擬的東西。
我也回頭看他。他死死盯住我的眼睛。
他已經動不了了,他在苟延殘喘。
曹景記喊來另外一個警察,(那是一個極其漂亮的一定能給人帶來好運的女警察)叫他把三角工具刀拿出去化驗指紋。
房間裡只有我們三個人,三個長得特別像的人。
靜極了。
那個虛擬的東西死死盯著我,我感到後背冰涼。
我盯著曹景記,我在想他的臉色怎麼變了顏色,我在想他到底是誰。
曹景記冷冷地盯著那個年邁的報案者。
化驗結果出來了——舊三角工具刀上面只有那個報案者自己的指紋。
我確實拿過那把刀。
我確實刺過他。
但是,我的那條胳膊被他奪去了。
他的手其實正是我的手……
那個虛擬的東西突然嗥叫一聲,跳得特別高,猛地朝我撲上來!——那一嗥決不是人的聲音!那一躍決不是人的動作!
我迅速地躲避,他一下摔到地上,當場氣絕身亡。
曹景記愣愣地看著他,半天沒有說出話。
那個虛擬的東西漸漸變成了一堆漢字。都是周,都是德,都是東。
還有一條胳膊。
曹景記抬起頭,問:“這是怎麼回事?”
我說:“他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人。”
曹景記的態度柔和多了,他問:“你跟我說過?你見過我嗎?”
我看著他的眼睛,琢磨了半晌,然後問:“曹警官,你以前知不知道我?”
他點點頭:“知道。你在《朋友》雜誌工作。”
我又問:“你是不是還寄過照片?”
他有點不好意思:“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時我年紀還小。剛才他來報案,我就想起是你。”
我笑了笑,說:“我可以走了嗎?”
他說:“不過,我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我走到門口,說:“你等我把它寫成書,你就知道了。這本書就叫《我遇見了我》。你逛書店的時候注意。”
我拎起我那條胳膊,走到門口,我回頭指了指那堆漢字,說:“抱歉,那堆垃圾就得你扔了。”
我回到《夜故事》編輯部,我的助手說:“周老師,楊蔡找你。”
我說:“楊蔡是誰?”我現在害怕聽見陌生人的名字。
她說:“楊蔡你都不知道啦?她就是時間雜誌的主編呀,她就是你——老婆呀!”
我又呆了。如果楊凱是我老婆,那麼那個跟我恩恩愛愛過了三年跟我一起受盡委屈受盡驚嚇的女人是誰?那兩句“抬頭看見黃玫瑰,一生一世不流淚”是咋回事?
這玩笑開大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