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紫還沒站穩,腳已經被一雙血淋淋地手拽住。她低頭一看,夏輕眉彷彿是來自地獄的惡鬼,用一雙幽幽的眼睛看著她。
她恐慌至極,失聲尖叫。
可是很快,夏輕眉便被另一隻手拽住,拖到了河中。
上官透正準備追上去,卻被人從背後抱住。
他便再無法行動,雙手搭在雪芝的手上。雪芝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靜靜地,用力地抱著他。
木橋的橋身依然貼著巖壁搖晃,下面的河水不知幾時變得湍急。
奉紫失神地看著前方,默默流淚。
雪芝是抱著上官透的。但此時此刻,她卻半點都沒有想他。她滿腦子都是夏輕眉之前說的話。
“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他在哪了呢。”他先是這麼說。
“宇文慕遠早死了!”他之後又這麼說。
但她知道,穆遠沒有死。
她腦中浮現了一雙眼。不管主人有著多麼不堪的容貌,那雙眼睛卻是時常憂鬱而溼潤著。
夕陽西下。
潮溼的霧氣緊緊地裹住數木,太陽模糊地餘暉灑滿大地。有毛毛雨飄落,深灰帶金的雲朵一團團遊走,離地面那樣近,像是會覆蓋整片天下。
細雨無聲。雪芝的聲音卻因此變得絨絨的:“我先走了。”
夜。
星空下。
光明藏河的岸邊。
夏輕眉因為過度寒冷和傷痛睜開眼睛。他茫然若失地看著河岸,還有湍急的河水,第一次覺得原來自己早已沒什麼可以失去的,但還是會覺得如此空虛。
“你醒了。”釋炎的聲音自他身後響起。
夏輕眉嚇了一跳,撐著身體坐起來,卻發現自己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他回頭看著釋炎道:“我的武功。。。。。。我的武功。。。。。。”
“是,你的武功沒有了。”釋炎金色的袈裟在星光下閃閃發亮。他盤坐在篝火旁,閉著眼,正在練功打坐,調理內息。
夏輕眉慌亂道:“為什麼?怎麼會?你為何不回少林寺?”
“老衲走火入魔,活不了多久了。”
“所以呢?所以你要拉我陪葬?”
“那自然不會。老衲是出家人,出家人以慈悲為懷。阿彌陀佛。”釋炎緩緩睜開蒼老的雙眼,“況且,公子仍年輕氣盛。雖然相貌上有些缺陷,但以前也是個地道的美男子。”
夏輕眉默默地看著釋炎,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這樣古怪的對話,他無法繼續。
“美男子很好。”釋炎一邊說著,一邊摘下假鬍子,那光禿禿的臉在火光下更顯得皺紋疊起,聲音越來越怪異,“沒有《蓮神九式》,那麻煩公子幫老衲實現最大的願望吧。”
“什麼願望?”夏輕眉微微一怔,很快又反應過來,顫抖地往後退,“不,不,你讓我死。”
“老衲可捨不得。”釋炎想了想,慢慢將那張蒼老卻故作嫵媚的臉轉過來,朝著夏輕眉微微一笑,“不,是人家捨不得。”
火光在釋炎的臉上跳躍,同時也將五彩的鵝卵石地面染成了金色。
而那片金色的鵝卵石上,一個高大卻佝僂的光頭身影站了起來,那個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就要將蜷縮在地面的影子覆蓋了。
月上重火 手打後續17
作者:天籟紙鳶
夜。
星空下。
重火宮繁花落盡的庭院中。
那個人依舊坐在櫻花樹下,即便只剩下了樹的殘骸。他雖然坐在輪椅上,但長髮垂落,背影一如以往美得不像真實。他像從出生就坐在那裡一般,會一直在那裡等待,等待一世。
庭院中空蕩蕩的,空氣冰冷到呼吸都會覺得鼻尖發疼。
雪芝拿著幾件衣服,一步步走向他,沒有出聲。她知道,他感覺到她來了,只是臉都沒有側一下。
他在這裡坐了將近八年,被他關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裡。她一直認為自己對他夠好了。在以為他是上官透的時候,她無微不至的找個他。在知道他不是上官透的時候,他同樣將他留在這裡,時常和他說話。
可是,此時此刻,他卻連開口和他說話的勇氣都沒有。
過了很久,很久。
他半側過頭,似乎在呼喚她。在陰影中,他臉上的殘痕並不是那麼明顯。
只是這樣輕微的動作,雪芝的淚便像是決堤的洪水,直直往外湧。她一下跪在他的面前,緊緊地抱著他的腿:“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