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電騮”的來歷和青芷的身份大有牽連,燕翔怕趙雲繼續追問,藉口離別在即,頻頻向表兄敬酒。
亭外女樂奏起別離之曲,侍女們魚貫走到燕翔面前施禮道別。指著侍女們對趙雲道:“師傅的‘易水劍法’有十八式,我只學過十五式,教給她們十三式。雲表哥,你能代傳剩下的幾招嗎?” 趙雲揣度片刻,點了點頭。燕翔和青芷迅速交換了一個欣喜的眼神。
青芷站了起來,向燕翔舉杯致意,他急忙起身回禮。那天聽趙雲講述燕浩和趙盈的故事後,青芷這才懂得了燕翔一心為奴的真意,頗為他的深情感動。如今見他要遠行,從此胡越相隔,也許今生都不會再見面,眉目間不覺流露出來幾分傷感。 見她滿面柔情,燕翔心潮澎湃,很想伸手去撫摸一下她光豔秀美的面頰,可是他不敢。多年來他悠遊花叢,放浪形骸,但對眼前的這個少女始終敬若神明。到了該啟程時,他說:“雲表哥,阿芷,你們兩個能不能單獨送我一程。”
趙雲本來就想多和表弟相處片刻,立刻點頭答應。只聽青芷吩咐侍女們:“我去送燕公子,你們不必跟著。” 阿鷺等人對視一下,沒說什麼,自去備馬。
暮春天氣,柳絮飄揚,千絲萬縷,隨風不時飛入眼睛,鑽入鼻孔,令人嗆咳欲淚。趙雲和燕翔都是北地男兒,雖然離情依依,卻不願流露出兒女情態來。大家正好藉著有柳絮,擤鼻子,揉眼睛,趁機擦去別離的淚水。終於走到一個柳絮飄不到的背風山坳,大家駐了馬。燕翔不捨地看看趙雲和青芷,說道:“你們又送了二十里,咱們就此散了吧。”
趙雲只覺心下巨痛,伸手拍了拍表弟的肩膀,說道:“于飛,萬事保重。我等你回來。”
“這是阿鵲配的特效金瘡藥,你隨身帶好,以防萬一。”青芷從懷裡取出一個檀木小匣,遞給燕翔。
他感激她的關心,嘴上卻說:“你怕我受傷後再到江南找你,是麼?”想起兩年前兩人初遇的情景,青芷的笑容帶了幾分懷舊的悵然。
燕翔突然對她說了一大串嘰裡咕嚕的話,青芷驀地粉面飛霞,連耳朵都變得通紅。“你一定喝醉了。我們就此別過……”她說著撥馬欲走。
燕翔拉住她的馬轡頭,笑道:“阿芷,答應我,不然我現在就帶你走……”話音未落,青芷舉起鞭子猛然狠抽了他胯下的駿馬一下,“紫電騮”受驚疾馳,轉瞬已消失在林莽之中。
昨夜沉重陰冷的霧氣變得像白紗一樣輕盈,在山石樹木間繚繞不去。林木枝幹上牽牽絆絆全是淡綠色的女蘿,在清冷潮溼的空氣中微微搖動。山*上,趙雲和青芷並轡而行,見她若有所思,在馬上凝神不語,心中酸澀,搭訕道:“秦姑娘,你會說鮮卑語?”
離愁別恨(4)
“呵,燕翔曾教過我幾句,我能聽懂,可說不好。”
“姑娘是世家貴女,怎麼會和他學說胡語呢?”
“燕翔總是自稱胡人,學會了他的話,就能和他‘胡說’了呀。”青芷臉上綻出一個頑皮的笑容。
“那他剛才‘胡說’了些什麼?”
“還不是那些要為我做奴僕的胡話。” 她垂眸微笑,不過這次沒有臉紅。
“那姑娘想不想要他做奴僕呢?”趙雲盯著遠處的山嵐,幽幽問道。
青芷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我是漢人,怎麼會理會鮮卑胡俗?況且,”她停頓片刻,“我從小寄人籬下,一無父母,二無兄弟,唯一不缺的就是奴僕。”
薄暮時分,趙雲和副將魏延帶著一隊士兵進城。夕陽裡,新野的城牆投下長長的陰影,四鄉八鎮的百姓正趕在關城門前進進出出。城門洞裡貼了一張人來高的告示,原來劉備的部將張飛的夫人難產,他在張榜為夫人求醫,賞錢是五斤黃金。張飛的家將張壽看見趙雲過來,彎腰施禮。
“你們夫人今天好些了嗎?”趙雲問道。
“沒什麼起色。夫人今天已經昏過去好幾回了。再沒人揭榜,我們的皮可要被主人給揭下來了。”張壽哭喪著臉道。
趙雲正想安慰他幾句,忽見人叢中走出一個蒙面女子扯下了榜文。趙雲心念一動,走上前去。不等他開口,揭榜人已經回頭,掀開面幕,向他嫣然一笑。“呵,原來是你!”趙雲認出她是赤烏山莊的侍女阿鷺。“你會治病嗎?”
“治病的人在那邊車裡,請將軍跟我來。”阿鷺含笑答道。趙雲令副將魏延帶兵回營,他跟著阿鷺到了城門邊的一條僻巷裡。巷內有一輛看起來不起眼的素幔篷車,車簾動處,暖香拂面,簾後露出了一張明豔的笑臉,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