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經闔面色為難:“娘娘,翻修後宮可不是小事,宮裡的妃嬪們該如何安置,先修哪裡後修哪裡,各方面都得打點清楚。”
廉寵將那文卷一扔,抓過筆繼續忙碌,眼也不抬道:“這種事,去找李顰兒。”
張經闔湊得更近,壓低聲音好言好語:“娘娘,這可是您在宮中立威露臉的好機會呀。”
廉寵一聽,冷哼著瞪過張經闔,沒好氣道:“我就說呢。不把這幫女人藏著掖著還敢拿我眼前來晃,我還以為他沒事找抽,原來是你這傢伙自作主張。”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張經闔急忙磕頭謝罪,卻仍然不知悔改道:“娘娘,您既然已為後宮之主……這該立的威風,該有的規矩,終究還是要有的。”
倒不是張經闔這人精不知察言觀色。換作誰當皇后,他都不會如此肆意揣摩主子意圖,擅作主張。可偏偏對上這位娘娘,他深知廉寵刀子嘴豆腐心,最沒架子,也最沒心計,縱使引火燒身,他也不得不多多提點。
“我知道了知道了。”廉寵不耐煩推開張經闔,在他剛剛跪的地方畫上兩個圈。張經闔這才定睛,發現這一屋子布帛上全是人名與其職務。
“娘娘,這是?”
“喏。”廉寵手一揮指向中間,“他所有妃嬪與宮中所有女官的名單。”
張經闔順眼一看,嘖嘖直叫不得了。這居然是宮裡所有妃嬪的人際關係網,祖宗八代師徒交友一清二楚,廉寵畫過圈的,便是資料已經理順的,畫叉的恐怕是她理完後覺得問題比較多需要重新梳理的。
想是跪太久,她直起身子捶了捶腰,張經闔急忙上前為她拿捏按摩。
廉寵就勢坐跪於地,雙臂環胸,一臉兇狠:“你看,這些女人,沒有一個是浪費的,每一個背後都與朝堂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這兔崽子……下面點,啊對,就是這裡……我回頭重新整理一份,你幫我拿去給楒旻,讓他幫我把名單裡所有人的生辰八字生平喜惡做個註釋。”
“娘娘……您這是……”張經闔泛起不好的預感。
“哼。”廉寵叉腰冷笑,“翻修什麼的,最頭痛了。沒人住不就不用安置了麼。”
言罷她再不理財張經闔,繼續埋頭苦幹。
張經闔面部抽搐,暴汗驚歎:這哪裡是沒有心計……這根本就是心黑阿。
“娘娘……您真的要把後宮……一鍋端了?”張經闔陡然想起這些日子她時常掛在嘴邊的口頭禪,膽戰心驚開口。
“你當我沒事說著玩的嗎?幫‘本宮’傳話,明天申時正點,所有妃嬪到雍凰宮去,一個不準漏,生病要死的拿御醫證明派代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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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宇文殤收到訊息特意前來參觀。進了東暖閣大廳,一片空空蕩蕩,沒看到傳說中的浩大工程藍圖,問過宮女才知道廉寵晚膳也沒吃便回寢房歇下了,也沒讓人伺候。
宇文殤看看天,太陽還沒下山,便吩咐傳膳,獨自一人徑入寢房,見廉寵果然沒睡,搬了個小桌子放在床上盤腿狂寫。
“今兒秦王大婚。”宇文殤解了披風,靠坐她身邊,親暱地映上一吻,似作不經意道。
“哦。”廉寵沒什麼反應。那日國宴之後,楚憐便帶著甘露公主返回雲州。趁著帝后大婚的喜氣,決定十月二十五成親。她當時便問過楚憐幹嘛這麼急,他只說怕人夜長夢多,她猜測這裡面又有些與西覃之間的亂七八糟的事情在,也沒多問。楚憐不讓她去,她也不強求,反正這所謂的成親根本就是政治任務,沒啥好紀念慶祝的。
宇文殤從廉寵面上看不出端倪,遂合手環住她腰身,頭擱在她肩膀,淡淡道:“朕已經擬好了聖旨,明日早朝便宣佈廢黜後宮。”
一筆戳出,廉寵目瞪口呆回頭,看著一臉雲清風冷的鐵血帝王。
“這些日子太忙,朕一時半會兒便忘了這事,你莫再惱了。”他微垂鳳目,白蓮雪顏深藏一絲緊張。
廉寵被他一句話險些給噎死,赤足跳了起來,衝著門外喊道:“張經闔進來!”
張經闔急忙推門而入,匍匐門口。
“去把皇帝那道聖旨追回來,撕了撕了。”
撕……聖旨……張經闔不敢動。
“寵兒?”宇文殤眼底泛起疑惑。
“後宮不是歸皇后管麼?你不要越俎代庖。”廉寵橫眉豎目,又衝張經闔陰惻惻道,“怎麼,本宮的話你敢不聽!”
張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