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寵腦海一片茫然,雙眼微黑,趔趄後退。
最後一次,她回到泰陽,她沒有耐心等待文鳶帶她去見太子,她甚至沒有理睬一直追在她身後哭泣道歉不止的玉嬤嬤。
再回首,天人永隔。
如今,她又讓玉嬤嬤的女兒代她犯險。
到底是誰虧欠了誰。
“讓顰兒……”她下意識說道,卻猛然閉嘴。
她不原意別人代她冒險,她想讓他命令顰兒回來。可是她不能開口。
她明白,此時此刻,她不應該去管別人,唯一該做的事是留在他身邊。
她虧欠了很多人,可她只能自私地選擇補償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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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洞稍作整休,宇文殤派出紀章、凌夔各帶人馬分頭探路。待眾人走後,他埋頭書信,放飛鷹隼。回過頭來,發現廉寵正抱腿看著他。
迎上那森冷幽深的冰眸,廉寵垂眼。
他踩著草木走到她身邊蹲下,冷聲道:“你什麼時候恢復記憶的?”
“通天峽……可能是頭被撞了,也可能是發燒……”她老實回答,又急忙加了句:“對不起……我沒想好怎麼和你說,所以才沒承認。”暗自卻嘀咕,反正你早就發現了。
心虛地瞥過他一眼,還是那副漠然的面癱表情,不禁對比起這次回來,她恢復記憶前後他的態度。為什麼對著什麼都不記得的她寵溺萬千,可對著真正的她,卻始終沒給過好臉色?
“這些日子,你一直乖乖呆在秦王府?”他依舊零度口吻,看不出任何心思。
“嗯。”廉寵點頭:“我怕給你添麻煩。”
宇文殤鳳目微斂。這半個月她一直在王府養傷,他還以為自己猜錯了,她其實並沒有恢復記憶,所以召回了派去擾亂她行蹤的人馬。不過,依她衝動的個性,居然能沉住氣,想必是宇文燁的功勞。
……宇文燁……
見宇文殤不再說話,廉寵緩緩向他身邊挪去,探手攙住男人左臂,將頭靠在寬闊的肩膀之上。
宇文殤面色愈冷,淵底絕寒,森森浸霜。
半晌,他輕聲道:“真的不走了?”
廉寵飛快點頭,抬首仰望他峻峭側面。
他鳳目平視前方,嘴角蘊含青冥殘空:“朕現在可有三千後宮。”
廉寵愣了愣,目光閃爍,遲疑道:“我……當初走的時候……便希望你重新開始新的生活……現在的樣子,我有心理準備的……以後我們一起想辦法……”
一聲冷笑,他滿不在乎道:“朕封了劍壇。”
心底一喀,廉寵只“哦”了一聲。
“如此,你也不怨朕?”他語帶譏諷。
廉寵垂首,輕聲回答:“嗯。”
沉寂寒淵微動凝煙,那清冷麵孔曙色隱隱,他終於緩緩扭頭,鄭重地看著她:“不後悔?”
廉寵拼命搖頭。
“若又有非常重要的事呢?”他冷譏道。
眼底掠過一絲尷尬,廉寵輕輕開口,宛若天籟:“以後,我只是你一個人的。”
換作十二年前的少年聽聞此誓,恐怕早碎冰熠陽,眉飛色舞。抑或面對一無所知懵懂怯懦少女的霸情君王,必然滿眼溺色,憐惜有加。
可此刻的鐵血皇帝,只是斂光入幽,不動聲色,薄唇微勾,吐露陰言厲語:
“如此,若你以後再反悔,便怨不得朕不擇手段了。”
廉寵通體發寒,陡然心生懼意。
她放開雙手,與他微微拉開距離。垂目惆悵,心下黯然。
慘慘雲景晦,陰溪樹穿浪。
原來,被一個人全不信任的感覺,會是如此心酸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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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近在咫尺,卻遠若天涯。
廉寵突然覺得心很痛,眼眶發澀,頭埋於膝蓋,雙手環臂,若有所失。
正獨自愴然,手臂忽被抓緊。驚措之間,已被人攔腰抱起,飛縱跳躍,隱於古樹密葉之中。
她迅速收拾心緒,正對宇文殤霜霰淋漓深瞳,豎起耳朵,凝神細聽。
一無所獲。
鳳目寒意四伐,低掃迴旋,忽地含住她嘴唇,迫得她無法呼吸。
氣息自他口中緩緩渡來,她不認為他在調情。
不多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