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配天一提襦衫下襬,倏忽之間搶入林中,只見樹林中橫七豎八倒著數十人,更多的蝴蝶掙扎於地,地上有一個紫衣老者,渾身浴血,左手持劍,仍在不住揮舞,砍殺蝴蝶,見她闖入,渾身一震,失聲道:“可是江湖‘白髮’?”
她搖了搖頭,那老者滿面失望之色,“噹啷”一聲長劍墜地,厲聲道:“天絕我華山!可憐我華山近五十年來未出過傑出弟子,未能將我派絕藝發揚光大,卻居然死於這……這些毒蟲之手!實讓人死不瞑目!死不瞑目!”
“毒蟲?”容配天單膝跪地按了按地上一人的脈門,淡淡地道,“這人尚未氣絕,你哭什麼?”
地上那紫衣老者正是華山派掌門崔子玉,聞言一呆:“本派誤中暗算,中了桃花蝴蝶鏢之毒,若非尊駕闖入,早已成了那毒蝶口中之食,此刻死與不死,也沒多大分別。”
“偌大一把年紀,滿口胡說八道。”容配天冷冷地道,“無怪華山派近年來毫無作為,氣得楊桂華破門而去,果然掌門是昏庸得很。”
崔子玉氣得臉色青鐵,指著她道:“你……你……”
她從懷裡摸出一瓶藥來,往崔子玉手裡一塞,淡淡地道:“這是治療劇毒的藥物,名叫‘蒲草’。掌門人若是尚有心救人,那就拿去救人,若是早已認命,不妨躺下等死。”
崔子玉一呆:“蒲草?”
“不錯,蒲草。”容配天冷冰冰地道,“此藥天下只有一百粒,成藥於百年之前。五十粒百年前進貢皇宮,五十粒歷經江湖劫難,藏於名醫山莊,早已使用殆盡。”她“啪”的一聲將藥瓶擲入崔子玉手裡,“這瓶裡共有四十八粒,你好自為之。”言罷,掉頭就走。
“且慢,閣下……閣下尊姓大名?”崔子玉臉色蒼白,這四十八粒若真是“蒲草”,賜藥之恩,重於泰山!
“你再不救,你的弟子,真的要死了。”容配天擲藥之時本想留下幾顆,以備不時之需,但此藥是上玄所贈,想起來心裡厭煩,索性半個不留,全數送人。聽崔子玉頗有感恩之意,她毫不稀罕,緩步離去。
崔子玉開啟藥瓶,倒出一粒藥丸放入口中,將一粒塞入地上那位弟子口中,只覺藥丸冰涼沁香,藥香散發開去,地下蝴蝶掙扎避開,果然是解毒之物。他連忙起身搶救尚未氣絕的弟子們,心裡卻是老大疑惑——名醫山莊那五十粒“蒲草”早已用完,那他現在手裡的這瓶,難道是從前朝皇宮中傳下的?就算這便是那進貢前朝皇宮的五十粒“蒲草”,那也該收藏宮中,怎會到了這位白衣人手上?這位白衣人容貌和“白髮”頗有相似之處,究竟是誰?崔子玉且記住此人,另一件大事又湧上心頭——以淬有“桃花蝴蝶”劇毒的兵器重傷他門下幾十人的,是鬼王母門下火客和唐狼。幾個時辰之前,他帶領弟子路過此地,撞見了一個黑色人形事物被風吹起,那黑袍之內裝有機關,有幾個弟子被黑袍內機關射殺,緊接著火客和唐狼突下毒手,華山派驟不及防,死傷遍地,竟無一人逃生,此時細細想來,究竟所為何事,崔子玉心中已然有數。
四·蝴蝶(2)
華山派之所以傾派東行,是接到老叫花子章病暴斃的訊息。幾年前崔子玉受過丐幫大恩,滴水之恩,自當湧泉相報,因而帶領門下弟子全悉東行。路途之上,他突然接到一封來歷不明的信箋,說明殺人兇手趙上玄不日將經過密縣桃林,因而改道趕來,誰知遇上鬼王母門下,大敗虧輸,全軍覆沒。
想明白鬼王母門下何以下此毒手,崔子玉不免起疑,暗想那通風報信將大家召集到密縣桃林之人不知是何居心?比之那傳聞之中的兇手,這位中間人似乎更為可疑。將地上尚活著的四十六人全數救活之後,餘下一粒“蒲草”崔子玉收入自己懷中,正要離開這是非之地,突然樹林“刷啦”一晃,方才離去的那位白衣人驟地回來了。
崔子玉一呆,對那人一拱手:“尊駕救命之恩,日後若所需,華山派如能做到,甘當犬馬!”
回來的人自是容配天,她筆直站在崔子玉面前,沉默了大半晌:“那瓶子還我。”
崔子玉愕然,自懷裡摸出藥瓶,遞迴給她。
容配天往瓶裡一看,倒出餘下一粒藥丸,擲回給他,把空瓶往懷裡一放,掉頭又要走。
“且慢!”崔子玉連忙攔住她,“尊駕救我滿門,請留下姓名。”
容配天充耳不聞,想了想,突然問:“華山派老老小小不待在華山,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此事說來話長。”崔子玉將如何接到章病被害訊息、如何滿門全悉東行、如何收到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