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死又有何分別。
吾問汝,汝心與目今何在?
劍門關外,玉傾城說,聖僧,誰教你受苦,我必令他十倍百倍地償還回來,付出多少代價,在所不惜。
悟心那時終於問了,為什麼?萍水相逢,你為何要這樣對貧僧?
玉傾城咬著下唇露出了意味不明的微笑。
“是啊,為什麼呢。”他在悟心的記憶中這麼說道,“我又不是路見不平會出手相助的大善人,這回是為什麼呢。我啊……最討厭那些自以為很了不起到處伸張正義的人了。”
種種法相,皆由心生。
悟心看著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們遠去的背影,眼白漸漸漆黑,臉上浮現出蛇鱗般的花紋來。
你們該殺的是我,不過——結果其實都一樣。
如是所見,是心非目。
悟心闔眼片刻,再度睜開,幻化成黑洞的雙眼又恢復如常。
葉展眉搖了搖頭,又拼命點頭,手忙腳亂,整個身體都不知道該怎麼待著是好,最後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做什麼了。
霍卿雲又湊近了些,聲音在他耳畔響起:“這兩年,一直讓你跟在我身邊,會不會很無趣?”
葉展眉聲音抖了抖:“不,不會。”
霍卿雲又道:“你陪了我那麼久,以後該換我陪你了。我已經同師父說了,過幾個月便可以走,你的手遇到天冷還會作痛,我們入秋之前搬到南邊去,如何?”
葉展眉拼命仰著頭強忍著要湧出來的眼淚,顧不上回話。
“哎,那個,還有個事我很想知道。”霍卿雲壓低了聲音,“你是什麼時候愛上我的?”
葉展眉硬聲道:“那麼久以前的事,誰記得!”
霍卿雲輕笑了一聲,雙手移到他腰側,向前一摟再一託,把人抱了起來。
雙腳驟然騰空,葉展眉不由驚撥出聲,立刻攀住了他的肩膀。
霍卿雲掂了掂,疑惑道:“我怎麼覺得你好像胖了?”
“誰說的!”葉展眉凶神惡煞道,伸手到背後摘下了重劍,插到了一旁的地上。
霍卿雲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一手拎起重劍來,抱著人徑直回了自己的臥房。
葉展眉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推了推他:“府裡那麼多人……”
“嗯?”霍卿雲道,“昨天晚上你睡著的時候怎麼不覺得不好意思?”
葉展眉:“……”
霍卿雲把他放到床上,掀起一邊褲腿看了看:“這邊好像是有點淤青,疼麼?”
葉展眉臉有點紅:“……還好。”
現在想想,聽完人牆角落荒而逃時還腿踢到石柱,這事實在是有點丟人啊。
“晚點再幫你上藥,好麼?”霍卿雲欺身上前,舔了舔嘴唇,臉上的笑意顯得有點邪惡,聲音變得低沉起來,“因為……我有點忍不住了。”
這個發展似乎有哪裡不太對?
葉展眉感覺血液轟地一聲衝上了頭頂:“喂,你,你,你怎麼……”他結結巴巴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他的聲音就貼在耳邊響起,充滿了自己完全無法抵擋的致命誘惑,搞得自己本來就有些七葷八素的腦子更是雲裡霧裡了。
葉展眉愣愣地看著他想,怎麼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霍卿雲奇道:“你這是害羞什麼?想當初你手傷的時候,我幫你沐浴,你也……唔。”
葉展眉伸出兩指捏住了他的嘴唇,頭扭向一邊,只留給他紅到了耳根的側臉。
霍卿雲無聲地笑了笑,將他按倒在床上。
春遲因為師尊終於沒有像之前一樣把那個花谷來的醫師掃地出門,也肯接受治療的事情開心了好幾日,守在院門前也不再像之前那樣鬱鬱寡歡,反而看著空氣都要笑出聲來。
師祖前來探望的時候,見了她這副樣子忍俊不禁地摸了摸她的頭髮:“遲兒啊,你,哎!當真是痴兒。”
痴兒?在這世界上,有值得為之痴迷的事情,又有何不好。
春遲整個人都只顧著歡欣鼓舞,並沒有看到師祖笑意裡深藏的隱憂。
房門輕微一聲響動,春遲轉頭望去,只見師尊整個人被毯子包裹著,由那位總是溫柔平和的醫師抱了出來。
春遲連忙迎上去,輕聲問:“先生,可還有什麼需要?師父他……還好嗎?”
“不必擔心,慢慢調養便是。”醫師問道:“姑娘可知華山裡那個用於藥浴的溫泉設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