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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9 章 89

地中海沿岸漁村,一座海邊的小木屋裡。

面板曬得黝黑的老人走進房間輕聲問:“他還是沒有醒?”

“我很難將這種狀態稱之為醒了。”

撿到邦德的土耳其本地女孩憂心忡忡地回答。

他們一起看向坐在床邊的中年人。他的頭髮比半個月前剛從水裡撈出來的時候長長了一點,鬢角都要和缺乏打理的胡茬連在一起了,那雙淺藍色的眼睛被垂下來的睫毛打下一層陰影,裡面只有空洞的漠然。

他上半身赤裸,堅實的肩膀上仍然纏著繃帶,擋住了女孩印象中那些深入骨髓的可怕傷口。據村中診所的醫生說,他斷了四根肋骨,內臟大出血,一隻肩膀上有盲管槍彈創,應當是在子彈在動能不足的情況下射入人體組織後被骨頭擋住,因此留在了體內,搶救時醫生幫他把彈頭取了出來,但條件有限,難保傷口內沒有異物殘留。

他的另一邊肩膀被近距離彈藥擦傷,在骨裂的同時容納了幾枚彈片,可惜村鎮醫療條件有限,時至今日這幾枚尖銳的金屬碎片恐怕已經和他的血肉長在了一起。

醫生曾經感慨說,他能活下來已經是個奇蹟了,別的不能要求那麼多。

漁村是個小而淳樸的漁村,村裡的居民也是普通人,他們盡力救助傷者,卻也為了保證自身安全,沒在第一時間將對方送到城市中的大醫院。

畢竟一個被子彈擊中昏迷不醒的男人,誰能擔保他是個好人,且沒有仇家?

直到前幾天詹姆斯·邦德從病床上睜開眼睛,漁民們才準備徵詢他的意見,問他是否要聯絡外界。

問題是……他清醒的次數非常有限。

永無止境的疼痛和某些發自心靈的痛楚似乎將這個男人的神志圈在了牢籠裡,他在大部分時間中對外界的聲音和影像毫無反應,醫生有一次出於同情、想幫他從床上站起來,卻差點被理論上連移動都困難的病號用聽診器勒死——

從那天起,詹姆斯·邦德就從診所轉移到了漁民的家中。

也許是因為漁民的女兒對他有一些好感。這份好感救了他一命,也給了他容身之處。

偶爾女孩會站在距離邦德一兩米遠的位置,遙遙觀察他在不睡覺的時候是在忙什麼,而他卻似乎只是在重複地做一些無意義的事情。

比如畫畫。

此時此刻,女孩看著他舉起炭筆。那隻手臂一直在不受控制的顫抖,殘留在肩膀裡的彈片不停地折磨著他的神經,讓他很難拿穩東西。他廢了很大勁才畫完一張簡筆畫,畫上的線條歪歪扭扭,但依稀能看出是圖上是一座城堡……或是莊園。

沒等女孩記住紙上的細節,男人用力將畫團成團,往身後一拋、扔進熊熊燃燒的柴火堆裡。

然後他垂著頭,在昏暗的火光中摸索了半天,從矮凳旁邊摸索出一個盛滿酒液的杯子。女孩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買過酒,也不知道他是從哪翻出的玻璃杯,她愣了一下,下意識地衝過去說道:“等等

!醫生說你不能喝酒!”

兩人手臂相撞,邦德手指力氣不夠,沒拿穩酒杯,杯子掉到地上摔碎了,發出‘嘩啦’一聲響。

女孩嚇了一跳,她想起男人用聽診器勒住醫生脖子那一幕,遲鈍地感覺到恐懼,連忙往後退了幾步,結果邦德卻只是坐在那裡安靜地仰視她,一點也沒有攻擊的意思。他的藍眼睛夜幕下顯得格外深邃,遠勝於屋外女孩熟悉的濤濤海浪。

“……少了酒精會很疼。”他忽然張開嘴,用帶著歐洲另一端的口音的聲音啞聲說道,“也許你能幫我弄到止痛藥?”

這是這半個月裡女孩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他開口。

她站在原地呆了幾秒鐘,一個激靈回過神,轉身跌跌撞撞地跑遠了,又過了十分鐘,她氣喘吁吁地衝回來,把一瓶藥片和熱水一股腦地塞到邦德手裡:

“不能多吃,會上癮。”

邦德把藥瓶翻過來。

標籤上寫著嗎啡和布洛芬。

他掃了一眼用量,熟練地往嘴裡灌了幾粒,就熱水嚥下去,順手把藥瓶塞進兜裡:“謝謝。”

女孩欲言又止。

邦德並未理會她。

他扭過頭出神地望著火光,半晌又低下頭,凝視著自己哪怕什麼都不幹也在不住顫動的指尖。

止疼藥的效果沒有那麼快。他忍耐了一會,到底還是彬彬有禮地問:“勞駕,你能讓我喝一杯酒嗎?”

“……”

女孩放棄了和他爭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