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爹在蕪湖當海關道,”耿凌回憶著,眼中全是笑,“兩寸長的醉蝦,碗口大的蒸螃蟹,一尺多長的醋溜大鱖魚,咱們蕪湖真是個魚米之鄉呵。”
胤佑自後方輕擁著她,喜歡看著她描述事物時的神情,以及聽著那清清朗朗的嗓音。
“那年我八歲,鎮日在窗子外面,看見個塔身歪斜卻不會倒的寶塔,我天天和爹吵著想去看看這緒山寶塔,爹忙得很,沒理我,有一天我索性自個兒卷卷衣袖悄悄溜出去,蕪湖城不大,出了北門,走不到兩裡地,到了‘一天門’,‘緒山寶塔’也就不遠了。”
胤佑想像著這丫頭小時候的模樣,淺笑搖頭,同情起耿介之,那肯定是個難纏至極的小鬼!
“緒山上古樹參天,山腳下一座大廟,進了一殿上兩層,仰頭一看,嘿!那一條筆陡的石臺階簡直像天梯,有幾個穿了旗袍的小姑娘們也來到廟裡想爬上這又窄又滑的八十八塔,只見一個老和尚笑呵呵阻住,‘回去吧!八十八塔,姑娘們上不得的。’”
“眾人不解追問,只聽得老和尚續語,‘這裡小九華廣濟寺是地藏王菩薩得道的地方,善男信女朝山進香,若是心不誠,就算爬到了八十七塔,也要一個跟頭摔下來,姑娘們穿的又是旗袍,撩著旗袍衩,細細邁步,爬不上反要生危險……倒是這位小兄弟,人雖小,但男孩兒勁力足,想是沒問題的。’”
“看來這老和尚還沒得道,看走了眼,”胤佑笑道,“竟將小姑娘當成了小兄弟。”
耿凌哼了聲,“那次起,我深深感受到當男兒身的好處,至少,想去哪裡、想做什麼,都不會有人阻攔,更不會招來怪異的眼神。”
“是嗎?”
他向前傾身吻了吻她細白的頸項,“可這會兒,我不也是都由著你想去哪裡、想做什麼都成的嗎?”
他的手緩緩沿著她的身側撫摸起他已然熟悉親暱的曲線,引得她顫了顫,他笑得邪氣,“你不覺得,在我懷中,在我手裡,當個女人要幸福多了嗎?”
“胤佑!”她撥開他的手,羞紅臉啐了聲,“大白天的,官道上人來人往……”
“人來人往就不能做我想做的事情嗎?”他哼了聲,在她耳畔低笑,“大清律令似乎沒有這條不得於官道上親吻的規矩吧!”
轉過她的身子,他吻住她,噬去她的抗議……
第十章
玄燁在江南有座西湖行宮,每次南巡經過江浙、湖廣之地時,總會在這波光盪漾,輕煙繚繞的地方住上月餘,胤佑曾同皇阿瑪南巡,對於此處極為熟稔,這回帶著凌兒到江南,就是想帶她來此處憩息。
讓她在這峰巒疊翠、流水淙淙、紅桃放蕊、百鳥啼鳴的風景裡,在典雅精緻,寬闊舒坦的雕欄玉砌屋舍裡,正式成為他的妻子!
即使在未來的歲月裡,他可能無法提供她一個優渥奢華的環境,但對於兩人首次的繾綣,他要給她的是最好的回憶。
兩人踱行在西湖畔,耿凌笑意晏晏,勾著他的手臂忽前忽後,對於所有新鮮事物俱是瞪大雙眼,一臉好奇。
此時,一個嗩吶高音配上鑼鈸的聲響吸引了湖畔遊人的佇足及視線。接著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頂大紅花轎,轎前是一個騎著馬,胸前掛著紅綵球,一臉得意的新郎倌,花轎後則是一長串的嫁妝物事。
這樣熱鬧的一個長隊伍自是引人熱烈圍觀。
胤佑卻感覺得出身畔人兒身子僵了僵,迥異於平日貪玩的性子,她不經意將視線調離那對新人,刻意只鎖在煙波漫漫的湖水上頭。
不用問,他也知道她想到了什麼。
她肯定是想起自個兒坐花轎的那天,及那個曾和她三拜天地的夫君。
自摔碎了音樂盒後,她從未再在他面前提過胤祺,她知道這名字是他的禁忌,她在乎他,所以不提。
他也知道,縱然不提,但並不表示她已全然忘記。
半年的時間不短,何況在此之前,他奉命出征噶爾丹,近兩年的時間,守在她身邊的人也是胤祺。
胤祺向來在胤佑身旁布有眼線,知悉他與凌兒之間的不尋常後,刻意親近她,胤祺是個多厲害的角色,凌兒又是個真性情的人,又怎能逃得過他刻意安排的構局?
更何況,如果胤祺用的是“真心”來構這場局,又怎能不打動她?胤佑不敢想像,如果他的出現再遲了半年,他和凌兒之間,會不會有個不同的結局?
揮去擾人思緒,他捉起凌兒的手,笑道:“走!去瞧熱鬧!”
在她還弄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