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原來〃美麗〃並不等於〃性感〃,〃年輕〃並不等於〃激|情〃,而所謂〃愛情〃不過是一種被嚴重異化了的文化心理!文人心理!他在婚姻之外遭遇的頭一個女人身上收穫的體會甚至左右了他後來的行為,乃至命運!
11.朋友
馮彪對生活的元氣在一天天地恢復著,上班上到第三週的時候,他已經有心情用辦公桌上的電話和他的朋友們聯絡了,最先聯絡的是江林和洪濤……當然,他不只這兩個朋友,首先和他倆聯絡,大概是潛意識裡有東西在作怪:這二人正好都是在雜誌社工作的,和現在的他算是同行。
江林是他辭職前教過的學生,說起來也是他前妻的同班同學,對先鋒文學和搖滾音樂有著濃厚的興趣,課下老找他聊,進而成為朋友的。畢業時他應聘到本城著名的《豆蔻》雜誌做娛樂版的編輯記者,接到他的電話便騎著一輛摩托趕過來了,在辦公室小聊一會兒便帶他到距此最近的一家肯德基吃午飯,言談中對他突如其來如此之大的生活變故表現得麻木不仁,還和以往一樣:一個勁地在說搖滾,說文學,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反倒令他感到茫然無趣。吃完午飯,江林將他送回X研究院繼續上班,自己也趕回雜誌社去了。
洪濤算是他畢業之後回到本城之後所結交的第一位朋友,年紀和他相仿,在一家青年雜誌社工作。他們的共同愛好依舊是文學:具體為小說。此人最大的夢想就是想成為一個名利雙收的小說家,可最讓馮彪感到奇怪的是:想當你就寫啊!但卻老不見他寫,整日遊手好閒的,東逛逛西竄竄。他倒是在讀了馮彪小說的手稿之後,給了馮彪最早的肯定和最多的鼓勵,馮在三年前的辭職就與此人的極力慫恿有關,他去南京出差組稿,在當地年輕文人的圈子裡泡了半個月,帶回來最大的一條資訊是:那裡能夠寫點小說的都已集體辭職了,他們一個共同的理念是:不辭職怎麼能寫好小說呀?這種煞是悲壯的決絕做法很容易打動馮彪,他聽了之後就開始六神無主想入非非了,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之後,他將自己前幾年在寫作方面無所成就的原因歸結為沒有辭職投入不夠,於是便斷然做出了那個重大決定。在這天上午的電話中,洪濤約馮彪下午下班後趕到他家吃飯,說:〃朋友們都要來。〃
馮彪大概知道他所說的〃朋友們〃是誰……但嚴格說來,那應該只能算是洪濤的朋友而並非是他的,他只是透過洪濤認識了他們而已,當然,洪濤是他的朋友,這是沒有問題的。當他在這一天的傍晚時分到達洪濤位於青年雜誌社裡的家,敲開門,果然看見的是他料想中的那幾位:一位是夢想成為大導演卻連電影圈的邊都沒沾上,還貓在一個公司裡的職員,一位是夢想成為大學者卻連一篇普通的學術論文都寫不出來的大學講師,一位是夢想成為大富翁卻連一般的小生意都還沒有嘗試去做的待業青年,一位是夢想成為大氣功師卻不怎麼練功的圖書管理員……他們的女眷也到了,其中兩位的老婆正幫洪濤的老婆在廚房裡弄飯,另兩個老婆正在準備餐桌,這些大老爺們兒正坐在客廳裡的沙發上吞雲吐霧,暢談夢想……
洪濤的家確實是座夢想家的樂園,空談者的沙龍……這是他在六年前第一次走進這個家時就有的感受和印象,後來,在洪濤多次誠懇的邀請下,他帶著前妻來過一次……她很不喜歡這個崇尚於空談和做夢的氛圍,現在似乎可以肯定地說了:她正是一個不相信夢想也看不起夢想家的女人。因為妻子的不喜歡,他便再沒有攜家帶口而來,也就沒有以自己的家庭加入這個家庭的結盟,只是單方面與洪濤個人保持著常相往來的密切關係,在辭職回家寫小說之後,他外出活動的時間少了,與洪濤的見面也大為減少了……
開始吃飯後的頭一個公共話題便是馮彪的離婚,他們倒是七嘴八舌地給了他一些安慰:
在馮彪眼裡,〃導演〃是這堆人裡( 除了洪濤之外 )惟一好玩的人,他瞪圓了眼睛揮舞著拳頭衝他說:〃大好事啊!男人中年的幾大幸事,你還沒到中年就趕上了一件!幸福啊!〃
幾位女眷則熱情提出要給他介紹〃新老婆〃,似乎每個手裡都攥著個把不錯的人選:一大半都是剛離婚的女人,還有個帶著孩子的。
〃各位嫂子,饒了我吧!饒了我吧!我還想多活幾年呢!〃馮彪拱手作揖,連連告饒,吐露的是心聲。
洪濤好酒,不勸自喝,喝得很快,但酒量有限,飯吃到一半,他就面紅耳赤地端著杯紅酒,搖搖晃晃站起來,說起話來舌頭也不大利索了:〃我們這代人……心裡頭都裝有六個字……'光榮與夢想'……噢,是五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