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一位德國空軍參謀送來一份請帖,|乳黃|色的厚紙上用雕版印著金字,寫著邀請維克多·亨利中校。帕格到家還不到十分鐘,她就拿出請帖,問為什麼沒邀請她。她說,如果把她留在家裡,他一人去參加戈林夫婦在凱琳別墅舉行的宴會,她在柏林也就永遠沒臉見人了。 帕格不能洩露,他這次去只是作為一位國際銀行家的助手,負有秘密的國家使命。他也不能領她到白雪皚皚的花園裡,用一些露骨的暗示來安慰她。時間已近午夜,她穿著一身青灰色睡衣,的確非常美麗動人。 〃聽我說,羅達,相信我的話,所有這些都是為了保證安全的緣故。〃 〃哼,為了保證安全的緣故!什麼時候你想按照你的意思辦事,你就把這一套搬出來。〃 〃我是寧願帶你一起去的,這你清楚。〃 〃別光講空話,明天打電話給德國空軍部的禮賓官員。你要是不好意思,我來打。〃 帕格是在書房裡一面和她談話,一面翻閱一大堆信件。他放下信件,冷冷地瞪了他妻子半晌,問道:〃你身上不舒服嗎?〃 〃我膩煩得要死,要不倒是很好。怎麼啦?〃 〃你吃了補血丸沒有?〃 〃吃了,可是我不需要吃藥,我只需要到哪兒散散心。也許我應該痛飲一醉。〃 〃你不能打電話找空軍部!我希望你明白這點。〃 羅達恨恨地咕嚕了一聲,噘起了嘴坐在一邊。 〃噢,柯比那傢伙來了一封信。他有什麼說的?〃 〃你自己看吧。信和他人一樣,枯燥無味。寫的全是他回到家裡如何高興,丹佛附近滑雪如何有趣,他如何感謝我們的招待,整整三頁的廢話。〃 帕格沒看信,一下子把它扔到無關緊要的一些信堆裡。 〃說真的,帕格,你真是個非常有意思的人物,幹什麼事都有板有眼的,你要幹啥別人都預先料得到。二十五年來,你每次一到家,總馬上先看信。你期待什麼?一封你以前的情人的情書?〃 他笑了,把信推到一邊。〃你說得對,咱們喝點兒什麼,咱們先喝兩杯吧。你看上去漂亮極了。〃 〃一點不漂亮。那個該死的理髮師又把我的頭髮烤成一塊一塊小麥餅了。我累了。我一直在等你回來,想跟你談談,可你晚到了兩個小時。〃 〃在護照檢查站裡遇到了點麻煩。〃 〃我知道。好吧,我要上床了,既然凱琳別墅去不成,那就沒什麼好談的了。我甚至買了一件很鮮豔別緻的衣服,本來打算給你看看,現在讓它見鬼去吧。我準備把它退回去。〃 〃別退,也許你很快就用得著它。〃 〃噢?等著戈林他們第二次邀請?〃她不等回答就出去了。 帕格調了兩杯蘇打威士忌來慶祝他晉升的訊息。他上樓後,發現她已經熄了燈……這是一個慣用的、對丈夫來講是很不愉快的訊號。他很想和他妻子一起過夜。此外,他還把會見娜塔麗·傑斯特羅的經過保留著作為床頭談話的材料。現在他只好一個人把兩杯威士忌酒都喝了,然後睡在書房的沙發上。 第二天,他聽到了使他高興的訊息。德國當局宣佈:〃斯比伯爵號〃在獲得歷史性勝利之後,英勇地把自己炸沉了,它的指揮官隨後也在一個旅館房間內用手槍自殺,表現出崇高的精神。他已從英國廣播公司的廣播中聽說,實際上是三艘級別輕得多的英國軍艦在一場海上激戰中打敗了這艘德國戰艦,使它受了重創,勉勉強強駛回港口,然後才把自己炸沉。這個情況,德國人民一個字也聽不到,因此,他們聽到訊息說,打了勝仗的袖珍戰列艦反而要把自己炸沉,不免感到困惑。納粹宣傳人員根本不屑作解釋,只是另外編造空戰大勝利的訊息來掩飾,大肆宣傳說在赫利格蘭上空擊落了二十五架英國轟炸機。帕格知道自己很少再有機會見到齊亞諾伯爵,但他倒很想再跟他談談〃斯比伯爵號〃的情況。 後來,羅達知道帕格升了級,她的積鬱就一下子煙消雲散。她也不再提起凱琳別墅。她開始像度蜜月時那樣對待他,這樣他們過了一星期左右的快樂日子。他講了怎樣跟娜塔麗·傑斯特羅見面,她聽得津津有味,但也有點寒心。她說:〃看來我們惟一的希望只有等她能明白過來甩掉勃拉尼了。〃 凱琳別墅像一座按照獵宮式樣修建的聯邦感化院,坐落在一個禁獵區中,從柏林坐車到這裡約莫兩小時路程,周圍一片荒涼,只有一些矮小的杏樹和披蓋著白雪的綠色樅木。從高速公路通往這裡的那條路穿過電力控制的笨重大門,又穿過用鋼筋混凝土修築的圍牆,牆上凝結著犬牙交錯的冰柱,最後穿過兩排手持機槍、面對面站著的空軍哨兵,他們喊問口令時,嘴裡冒著熱氣。汽車一拐彎,就瞥見了那所宏偉壯觀的木石結構的建築。一頭受驚而睜大眼睛的鹿躍過大路。舊金山銀行家臉上那極不自覺的微笑已經看不到了,他緊閉雙唇,柔和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