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小寶問道:“我可又不明白了,姑娘這一身武功,怎麼到了曹府做了使喚丫頭?不是太也辱沒了姑娘麼?”
雯兒道:“江湖之中,丐幫的勢力大得緊,任何幫派若得罪了丐幫,那便是冤魂纏身,再也不得安寧的。丐幫對於叛徒,更是處置得極為嚴厲。韋相公請想,我反出丐幫,而且還搶了鎮幫之寶神龍鞭,他們豈能放過我去?我總得找—個安身的地方才是埃”
韋小寶馬上明白了,道,“是了,江南織造曹府,權高位種,曹寅那大花臉又武功高強,是以無論白道黑道,無人敢惹,倒真正是避難的好處所。”
雯兒道:“我也不單是避難,我還要利用這個僻靜的處所,修習無毒大功法。要報義父的血仇,不學了這門絕招,終究是一句空話。”
韋小寶道:“這個甚麼無毒大功法,難學得緊麼?”
雯兒點頭道:“常人下毒,總以毒性越大,越是厲害,而丐幫的無毒大功法,則是要練得一絲一毫的毒性也沒有,才為至毒。”
韋小寶道:“那好練得緊啊,我韋小寶除了吃過蒙汗藥,就從來沒有沾過毒物。”
雯兒搖頭道:“不一樣的。無毒大功法要將蠍子、毒蛇、蟾蜍、蜘蛛、蜈蚣這五毒放在一起,讓它們自相殘殺,待得只剩下一隻毒物時,才可應用。是以沒有一年的工夫,是培育不出五種毒物的。待得五毒懼全,讓他們自琵琶骨上吸血,再使火硝……”她略一停頓,顯然是不願意將本門內功心法洩於外人。
韋小寶心道:“哼,狗屁無毒大功法好稀�麼?天下武功,沒一種不要花費氣力的,老於見了費力的功夫,頭便先大了,難道還偷學你的不成?”
雯兒接著道:“總而言之,習練無毒大功法,既費力,又兇險。最最要緊的,是在練功之時,不能受人干擾,是以我不得不找織造府那樣的隱秘去處。即便如此,還是被曹大人發覺了。”
韋小寶驚訝道:“甚麼時候?”
委兒道:“那日晚上,曹府責打小鮑子,我不放心,就悄悄地溜到後花園去看看。不想我姐姐不知甚麼時候發覺了蛛絲馬跡,也來曹府打探,我們姊妹正巧打了一個照面。她輕功稍遜於我,被我走脫了。曹府極大,她一時間尋找不著,後來她便抓住了你,要你帶路。”
韋小寶點頭道:“是了,她說叫我帶她去找一個眉眼兒都極漂亮的丫頭,我其時便猜著了是你雯兒姑娘,卻不知道其中有了這許多的曲折。”
雯兒道:“我姐姐去曹府這麼一鬧,我可就再也待不下去了。韋相公,你不記得了麼?在客房裡,曹老爺一把向我抓來,當時我雖說吃了一驚,倒是不敢閃避…”
當時,曹寅一把將要兒肩頭的衣衫撕裂了。韋小寶憶起其時情景,不禁微笑。雯兒見她笑得古怪,怕他說出甚麼令人難堪的言語,不容他開口,接著道:“大約我平日露出了些許會武功的蛛絲馬跡,我姐姐身材與我相似,曹老爺對我大起疑心,是以當天夜裡,我便逃出了曹府。”
韋小寶罵道:“他奶奶的曹大花臉,眼裡沒水!姑娘這般武功高強的天仙般的人物,在他的府裡待些時日,是他的造化,是他十七二十八代祖墳上冒了青煙,他理當好生侍候,竟然對姑娘動手動腳,真正是有眼不識金鑲玉,老子再見到他,一定扒了他的褲子打屁股,問他:‘你敢不敢對雯兒姑娘無理?說!”雯兒也展顏一笑,道:“他一定會說:‘哪個雯兒?便是那個牙齒又長、德行又尊貴的老婆子麼?”韋小寶道:“‘大膽狂徒,雯兒姑娘牙齒如糯米、白玉一般,你竟敢說牙齒又長?長牙齒的不是妖怪麼?衙役們,拉下曹大花臉,痛打三百大板,發配三千里外,與守城軍士為奴!’哈哈。”
兩人說笑一陣,雯兒忽道:“韋相公,我騙了你,你不怪我麼?”
韋小寶驚詫道:“甚麼你騙了我?我不信,你為甚麼要騙我?”
要兒道:“我的形跡暴露了,不但曹老爺容我不得,丐幫也會陰魂不散地纏著我,是以我離開曹府之後,知道你要去往京城,便喬裝改扮,在路上等你。我抓了你一把,告訴你說你中了甚麼琵琶毒,事實上那不過是尋常的麻癢粉,無關緊要的。我又同你說我要練制甚麼琵琶毒的解藥,其實是我要習練無毒大功法,知道丐幫的人前來尋釁生事,特為請你來保護我練功的。”
韋小寶心中極為得意,暗道:“老子八百年前就料到了,還用你今兒才說?不過,要討好女子,千萬不要裝得比她聰明,要裝得越傻越好。”
臉上便露出先是驚詫、恐懼,後是迷憫,最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