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派了人來請,還是用“孝”的名義來請,張家原本就心虛,見狀也只能由得張燦和林婉過去為死去的曾祖父“積福”。
張燦一早就等在林婉院子外面。
自從林婉回來,除了在哭喪時見過面,林婉從來不讓他進院子看她。
張燦甚至覺得,林婉見都不肯見他,定然是恨他至極。
他在林婉院子外徘徊數次,可終究不敢強行進入,只等著林安來叫他們去華安縣,張燦這才鼓足勇氣,再一次等在院子外。
可林婉還是沒有見他,在院子裡頭,就乘了轎,只等從轎子換做馬車時,露了一回面,上了馬車,就有消失了。
張燦失魂落魄地騎著馬在一旁跟著。他幾次和馬車裡的林婉說話,林婉卻不曾答他,只一個小丫頭說少奶奶睡了,張燦明知林婉坐馬車時從來不會睡覺,那小丫頭明明是在騙他,可是他卻不敢追問,只等著出了城,他才喊了停車,把林婉的丫頭趕下馬車,自己坐了進去。
林婉果然沒有睡覺。只是看到他,也不曾笑,只微微點了點頭。
張燦顧不得其他,抓了林婉的手就道:“我都知道了。婉兒,我知道是我家裡人不好,是他們害了你。我、我定會補償你的!”
林婉恍惚間露出一個笑容,輕聲道:“是麼?那你要如何補償我?你的家人知道了,他們會允許你這樣補償我?”
張燦久不和林婉說話,見林婉肯搭理他,忙忙就道:“他們肯的!他們肯的!我、我其實本就與你說過,我心中唯有婉兒一人,只盼此生此世,只和婉兒相攜到老,中間再無他人。現下我將這話說給了祖父他們聽,他們也都沒有說反對的話,可不就是肯了?婉兒,你放心,我再不會負你!”
林婉沉默下來。
張燦的話,她是信得。
張燦雖過於天真,但他自己說出口的話,卻從來都作數。
張燦既說了此生只要她一個,那林婉便信她。
可是林婉信張燦,卻不信張燦的父母家人。張家數代單傳,張燦的父母期盼孫子期盼的每日早晚,燒香拜佛,拜得都是送子觀音。
林婉原本嫁妝裡沒有送子觀音,結果婆母知道了,等她回門回來,婆母就給她院子裡也置了個小佛堂,放了送子觀音,讓她也每日早晚去拜。
可見張家是多麼期盼孫子。
林婉搖了搖頭,只不說話。
張燦忙豎起手指,道:“你可還是不信我?我從前就立過毒誓的,若是負你,必遭天打雷劈,下輩子下下輩子只能投胎做畜生!你若不信我,我還能發誓!發更毒的誓!”
“我自是信你的。可是,我更信我哥哥。”林婉緩緩開口,一字一句,砸在張燦心頭,“哥哥既覺得你並非我的良配,那你就不是我的良配。哥哥要我和離,我便和離。既是哥哥說的話,那麼,我全部都會去做。”
張燦正要張口解釋什麼,就聽林婉有開口了。
“因為只有哥哥,才會如此盡心盡力的為她打算。”
張燦曾祖去世,和離書還未寫,林婉心知肚明,她那時是必然要回張家的。
她也曾有那麼一刻,擔心自己回了張家後,會被繼續催著喝那種苦藥渣子,抑或是被哄騙著喝,會被張家怠慢。
可是等她到了張家,才發現一切都是她多想了。
哥哥待她至誠至真,事事為她著想,因自己不能親至,就令她和姝兒拜了劉夫子夫婦為義父義母,讓劉夫子夫婦能有身份上門來為她撐腰;雖是到了張家,她的衣食住行,卻都可以自己去採買,半點不需過張家人的手;在她知曉這件事情之前,哥哥就早早想了藉口,讓她每五日便能回華安縣一趟,既不至於在張家白白憋悶著,也能真正做些善事。
“哥哥帶我如此,我自是要信他聽他。”林婉道,“郎君心悅我,我亦心悅郎君。然而,我最信的,只有哥哥。”
不是說張燦不夠好,只是張燦,終究還太過天真,並非是林婉能依靠的男人。
林婉若是別無選擇,或許當真只能認命,即便是來日知道了那種虎狼藥的後果,林婉也只能像婆母那般,雖是認命,卻還要繼續辛辛苦苦為張家打理各項事務。
可是林婉比婆母好的是,婆母的孃家對此視而不見,只從張家要走了幾張銀票,林婉的哥哥卻是真正替她來撐腰了。
如今的張家,張老太爺和張老爺也好,婆母也好,又有哪一個真的敢來為難她?
倘若是哥哥不在,只有張燦一人,縱然他們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