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個四歲的小女娃欺負,也真夠沒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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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進了裡間便看著自家閨女穿著一襲粉嫩嫩的襦裙,扎著倆花苞髻,捧著鎏金銀碗低頭小腦袋安靜的在吃紅棗糯米粥。她一走近,便見女兒抬臉,腮幫子鼓鼓的衝著她甜甜一笑,“娘。”
對上女兒水汪汪的大眼睛,周氏立馬就心軟了。
她坐到女兒的身邊,拿出絲帕替女兒擦了擦小嘴邊上的水漬,這才將人抱到了懷裡,柳眉稍蹙,問道:“璨璨今日去找你三姐姐了?”
姜令菀睜著大眼睛,咬了咬嫩生生的唇,半晌才小聲道:“娘要罵璨璨嗎?”
這……
周氏一愣,看著女兒明亮清澈的眼睛,聲音也軟了一些,“那璨璨知道自己做錯了嗎?”
姜令菀垂眼想了想,之後才道:“可是娘希望璨璨被人欺負嗎?那天如果不是琮表哥,璨璨興許就沒命了。娘你都不知道,那大黑狗有多兇。如果璨璨不小心被抓傷了,那一輩子就嫁不出去了……”
小小年紀,就想著嫁人了。
周氏心下覺得好笑,可聽著女兒說起來,的確是膽戰心驚。也是,這件事情三丫頭做得太過了,若真的有個好歹,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善罷甘休的,也虧得那日有榮世子在,護著女兒周全。周氏沒說話,把糰子似的女兒摟得緊緊的,下巴貼著她的額頭,寶貝的不得了:“璨璨,孃的璨璨……”
姜令菀乖乖的偎在周氏的懷裡,曉得孃親最心疼的便是自己,繼續說道:“娘,那日在老祖宗面前,璨璨只說原諒了良辰表姐,可沒說原諒三姐姐。這回璨璨如果不計較,以後三姐姐一定又會欺負璨璨的。娘,璨璨做得不對嗎?”
姜令蕙的性子,她再清楚不過了,不是那種能記著人家恩惠的人。姑娘家要善良沒有錯,可這份善良也要用對地方。陸琮曾經對她說過,當他的妻子不需要善良,只需自己過得舒坦就成。當然,她也不會做什麼十惡不赦的事兒,不過也無法容忍別人在她頭上動土。
周氏對二房本就不滿,可念著女兒年幼,這性子要好好教養不能太過縱容,欲好好教導一番。現如今,女兒小小年紀,說出來的這番話卻比她這個當孃親的更為通透。她原本是想訓斥女兒的,到了這節骨眼上,自然也沒法訓斥了,只抓著女兒白嫩嫩的小手,仔細打量一番,道:“那可有哪裡傷著了?”
姜令菀咧著唇笑了笑,曉得娘是不生氣了,便仰起頭在周氏的臉上親了一口,乖巧道:“璨璨沒事。只要娘不生璨璨的氣,璨璨就開心了。”
周氏被女兒哄得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哪裡還能再說出什麼責備的話啊?只摟著女兒肉呼呼的小身子,忍不住笑道:“小滑頭。”
這段日子,周氏倒是覺得女兒彷彿一夜之間長大了似的,起初心中略存忐忑,如今全剩下欣慰了——女兒懂事了,有什麼不好的?她想著許久沒有帶女兒一道出去了,便欲尋個日子出門買些東西。姜令菀一聽可以出門,歡喜的不得了,忙摟著自家孃親的脖子,一口一個“孃親真好”。
這一日出門前,周氏特意拾掇了一番。
沐浴罷,換上了一身折枝花上襦、乳白色水霧裙,梳了一個精緻的隨雲髻,額間綴著紅梅花鈿,面上卻不過略施薄粉罷了。這夏日容易出汗,妝容只許淡雅便成,只是這護膚上卻是最要緊的。周氏特意往面上抹了一些香粉,使得這嫩滑的肌膚膩白無瑕、欺霜賽雪,饒是這般淡蛾輕鬢也遮掩其容色,整個人也嫩上幾分,看著也清爽些。
沒有女人是不愛美的,周氏天生麗質,加上擅長保養,打從十三歲開始便注重這些,如今雖然已經生了兩個孩子,可瞧著仍是年輕貌美、嬌豔欲滴。她曉得國公爺是真心喜歡她,並不是因為這容貌,可就是這樣,她更想在他的面前呈現女子最好的一面。
周氏又抹了一層淡淡的口脂,剛放下口脂盒子,便聽著耳畔傳來銀鈴般悅耳的聲音,脆生生的喚著“娘”。
周氏轉過頭,正好看著自家閨女過來。
她的女兒繼承了她的容貌,小小年紀就生得眉眼如畫,像個粉雕玉琢的玉糰子。目下見女兒穿著一襲櫻粉色繡蓮花襦裙,花苞上簪著珠花繫著綢帶,胸前的幾根小辮子尾端綴著小小的音色鈴鐺。雖是小短腿卻跑得快,一時這精緻的銀鈴發出響聲,綢帶飛揚著,越發顯得她的小臉粉撲撲的,俏皮可愛。
姜令菀一頭扎進周氏的懷裡,而後像小狗似的在自家孃親的身上嗅了嗅,眼睛晶亮的嘆道:“娘身上好香,璨璨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