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擦汗,遞遞茶水。”邵天衝哦了一聲,跟隨裴氏父子走向後院。
那後院好大一片空場地,是為慕仁山莊的練武場,場中五個年輕人一起對練劍法,只見劍光閃動,身形矯捷,耍得煞是好看。那幾名年輕人顯然是裴濯行的弟子,裴濯行隨手指點,他們練得越發努力。 裴衍之也隨之加入。與他對練的一名年輕人精悍敏捷,不過數招,裴衍之已有被制之勢,但那年輕人似乎刻意相讓,每每在裴衍之將要落敗之時,他總是劍下留情,始終維持平局。同樣的劍法,自那年輕人手中使來,比裴衍之更為駕輕就熟,更為快捷利落。邵天衝在旁無聊,仔細觀看他們的劍法,覺得天下間劍法頗有相通之處,裴家的劍法與公孫二孃教他的劍法時不時有異曲同工之妙。他不知這般觀看其實是犯了武林中之忌,向來武學名家或門派之間,都喜歡藏私不露。武林中人在授徒教學之時,從無外人旁觀,裴家莊平素亦是如此,因此偌大一個練武場,除了裴濯行父子與他的親授弟子外,連一個家丁婢女也無。但裴濯行諒必覺得邵天衝是個鄉下孩子,什麼也不懂,因此對他並無顧忌。
裴濯行見邵天衝看得專注,便問道:“孩子,你看得懂麼?”邵天衝臉上微紅,答道:“只是胡亂看看,怎談得上懂,不過看他們耍得好看,便多看幾眼。”裴濯行呵呵一笑,邵天衝不知他為何發笑,不禁有些羞慚,心想:“難道是笑話我看不懂?”但見裴濯行注視著兒子和徒弟,臉上神情並無取笑之意。
那幾名弟子一直練到日落西山,邵天衝就一直看到天黑,他們專注於練劍,心無旁騖,並未要邵天衝在旁伺候,其實他站著頗為多餘,似乎僅僅是觀看而已。但他看得頗為入神,裴濯行不時指點弟子劍法中失誤,雖然只是點撥,但邵天衝從旁看著卻有恍然之感,以前許多苦練而不成的劍法豁然貫通。
裴濯行道:“天色已晚,大家回去吃飯休息,明日再來。”眾弟子收劍應命,各自散了,有幾人好奇地向邵天衝看看,卻也不作聲。只有裴衍之朝他狠狠瞪一眼。邵天衝心想:“這位裴少莊主可把我當成眼中釘了,卻不知我哪裡得罪了他。”他向裴濯行行禮告退,裴濯行點點頭,緩緩道:“你很愛看他們練劍麼?”
邵天衝怔了怔,不明其意,據實答道:“是啊。”
“那明天起,你打掃完書房若有空便可來觀看,書房那些書你儘可以借回去。”說罷,他轉身離去,轉瞬只看見暮色中淡淡的背影。裴衍之自跟著父親離去,只留下邵天衝怔怔地發呆。
回到聽風榭後,邵天衝幾次欲張口將今日之事告訴公孫正和公孫二孃,但想了又想終於還是沒說,只是夜裡上床後獨自翻來覆去地感到納悶。他始終覺得裴濯行對他頗為垂青,甚至於垂青得有些過份,但又想不出理由。
接下去的日子裡,邵天衝每日打掃完肅風院的書房就去後院看裴濯行傳授弟子,便甚少時間再讀那些藏書。裴濯行每每看他入神,總是並不在意。那些弟子漸漸也習慣了邵天衝在旁,偶爾讓他遞遞手巾擦汗,端些茶水。每日觀察下來,邵天衝發現裴衍之的確是並無多少學武天賦,而且不耐吃苦。或者是因為那些弟子都是裴濯行千挑萬選出來的,個個聰明刻苦,裴衍之在那些弟子之中便顯得十分平庸。但他畢竟是裴濯行的兒子,一眾師兄弟都故意讓他幾分,裴濯行看在眼中,時常皺眉嘆息,恨其不爭,但也無法可想。一個人若是笨些,尚有法子可想,可若是天性平庸,又不求上進,那真是無計可施了。
時光如同流水,涓涓的細流靜靜地從眼前過,甚至不易察覺,待已然覺察時,眼前這段流水不是昔日那段,再也無從回頭。
邵天衝日復一日過著平靜的日子,轉眼便是一年,按當日裴濯行所言他理應不再是裴家的小廝。這日又是新春,慕仁山莊上上下下如同往年一般充滿喜慶之氣,邵天衝一如既往地打掃肅風院的書房,並沒有去前院。一邊打掃一邊想著:“三年之期已至,不知裴莊主可會應當日之言,讓我不再打掃書房?”思念及此,竟是悵然有幾分失落之感。他倒也不是做小廝十分上癮,但三年來裴濯行待他也算是十分親厚。雖然裴濯行生性肅冷,少言寡語,但神態言語之間對他客客氣氣,絕不似普通小廝。而且每日能在練武場陪同裴家弟子一同練劍,頗有裨益,倘若就此不再做小廝,多半再也不能自由出入肅風院,又要寂冷地呆在聽風榭一日復一日了。想著想著,他微喟了一聲,覺得世間的好事壞事往往如雙生兄弟,捆縛而生,很難擇其一而棄其一。
邵天衝正在想著他的心事時,書房外傳來人聲:“邵天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