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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蹭,粘了泥巴的手把淚都攪黃了。瞎子說:“蹄子爺哎,你要長命百歲的,你個死鬼。”他站起來摸了摸搭在門框上的棍子,往陽光裡走去,影子裡倒看不出他是個瞎子。外公望著瞎子的背,一把老臉笑了,他望了我一下,講了他自己的故事。

我小時候村裡人都叫我“三當家”。三當家是個什麼稱呼,聽的人還都以為是做錢生意的老闆,其實“三當家”就是“三隻手”,比正常人多出來一隻手,背後還長著一隻閒手,正常人就用兩隻手來吃飯、拉屎,我就用這隻手來偷別人口袋裡的命根子。

富的人家都知道我這德行,遠遠就說:“快點,三當家來了。”

那時候,只要看見某人褲襠口袋有結實的,從我旁邊過去,我的褲襠口袋就結實了。到了大一點的時候,我開始變了,作為三當家的名聲,有三種人我是決計不偷的。一是小買賣人,這種人揹著包或者挑著擔子穿街過巷,吆喝叫賣,在我們當地叫做“貨郎客”,顧名思義,是貨郎,也是客人,攥著“貨郎”的名義盤點生活,捧著“客人”的身份仰人鼻息,遇到好講話的就爽快地說一聲“好嘞”,遇到不好講話的就爭得面紅耳赤,最後還是讓別人去討便宜,說白一些,他們成天消耗的體力和腳力是賺不回來的。話說是:人前人後喊破嗓,日裡夜間睡草炕,從來不分幼和長,買我半分是爹孃。

第二是窮人,到處都有窮人,他們比我好一些的是,他們的手是往自己的空肚子上摸的,沒有人敢保證他今天撒的豬糠是明天的口糧。我家不知道從哪一輩子就窮到現在,家裡的屋子被老爹翻來翻去,因為屋架子窮了,屋面子是富不起來的。我打小就住在窮屋子裡,吃著窮飯,拉著窮屎,茅缸裡都沒有蒼蠅光顧,看著別人家碗裡有肉,茅坑裡有蒼蠅,我的手腳就癢。話說是:龍王來了鍋不響,地主三番催錢忙,掛起稻草嚇鳥人,囤積幹屁餓的慌。

第三種人是妓 女,妓 女是時髦的,她們有的很有錢,但我就是不願偷。如果有個女人被我掏了錢渣子,又回眸一笑說她是妓 女,那我肯定又偷偷將錢渣子送到她褲襠口袋裡,我要保證她上身鼓起來的同時下身也是憋不下去的。說回來,是男人就不應該欺負女人,是小偷就不應該欺負妓 女,我靠手生活,人家也不賴,是靠身體生活,比我強,也比我吃力,“吃穿不偷同行”是我們的規矩,我自然尊重她們的力氣活。話說是:半隻金銀兩耳用,一把破刷三人分,揣緊褲帶裝女神,脫掉褲子做畜生;男人壓我窮死要,男人不壓生活糟,月月天天*開,年年歲歲生面人。

三當家 4

年初,村頭的太陽起的特別早,比貨郎客賣力,比窮人早,比*勤快,這樣的日子我喜歡幹我的營生。

村裡的小孩有特別不喜歡我的,估計是哪個大人教了他們一首歌:

三當家,油條手,

村頭村尾賴皮狗。

伸的快,摸的熟,

人見人厭打他走。

要問誰是三當家,

誰家的銅子又被偷。

一張嘴,三隻手,

沒有見過這樣的速度。

說時遲,那時快,

嚼著命根子栽跟頭。

要問誰是三當家,

吃不了銀元兜著走。

每次聽到他們唱,我就追他們打,有的小孩逃的快,有的小孩就被我抓住,我就用腳踢他。我的一雙破布鞋還是老媽每年在油燈下做的,要說是走壞了,還不如說是踢壞了。

小孩子就喊救命:“三當家,你行行好,我不敢了。”

雖然我很生氣,但我還是放了他,因為我老爹又來了,他每次看到我,都是走兩步快的,等到了跟前的時候,就去拔右腳的鞋,朝我頭上砸。他的鞋底比我的厚三四層,因為他每年穿的是同一雙鞋,鞋底先破,就用芭蕉葉往上補,等到鞋幫破的時候,又捨不得鞋底,所以一直沒有扔過。如果真要是被他打中,那我肯定頭破血流。

早前的時候,我跑得慢,真的被他打中過,那一次耳朵留了血,老媽就不停去屋簷下、雞畤裡找蜘蛛網,給我止血,如果找不到蜘蛛網,就捻一點地上的細灰。

“你做麼什打人?”老媽每次護著我。

老爹鼓著水牛一樣的眼睛,喘著水牛一樣的粗氣,說:“你就老僻他,要哪一天把你吃飯的碗都偷去了,你餓死也也不知道你生了個孽種。”

“我餓死了也比受氣強,你就知道罵人,伢小不懂事,你有本事就去給他買糖吃啊。”

老爹從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