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娘常跟我說,爹爹有一頭好看的銀色頭髮,她很想念,雖然塵兒不會分銀色和白色,但娘瞧見了你的頭髮,應該就不會一直嘆氣了。”小男孩單純說著。
驀地,他昏沉的神智因為小男孩的話而頓了頓。
為什麼他總覺得小男孩的話,有一種讓他感到情緒激盪的希冀。
司徒墨濯好半天才喃喃的問:“你……你說什麼?”
感覺他突然頓住腳,小男孩仰著頭,不解地看著他。
“你可不可以告訴叔叔……你叫什麼名字?你娘叫什麼名字?”司徒墨濯直瞅著小男孩,血液沸騰地顫聲問道。
“我娘說,在步武堂時我叫豔少塵,但如果我跟爹爹回去的話就叫──”話夫盡,小男孩的話突然頓住。“六師叔!”
寒獨峰折回祠堂,正打算將司徒墨濯帶到大師兄的寢房,但當腳步一定,心整個涼了半截。
“塵兒!”
司徒墨濯鐵青著臉,情緒已難自持地咬牙切齒。“你騙我?”
寒獨峰搖了搖頭,揚起嘲諷的淡笑,聚散由天定,這注定該圓滿的情緣,又豈是三言兩語、幾個謊言所能阻隔。
“去找她吧!她的心結現下只有你能解了。”他朝小男孩招了招手。“塵兒過來,六師叔帶你去……”
寒獨峰頓了頓,唉!去哪兒呢?真是頭痛!
小男孩擰起眉抗議道:“可是我和白髮叔叔先說好了,我們要去找娘。”
“我想,晚一些白髮叔叔會同你娘一塊來尋咱們,是吧?”他望向司徒墨濯,已然與他成了同線陣友。
聽著他們的對話,司徒墨濯已隱約明白一些事了。“他是……”
寒獨峰聳肩,不發一語地為他指了指月洞的方向。
司徒墨濯愕然杵在原地,這轉折太倉卒、太急切,讓他懷疑,他是不是瘋了?才會產生這麼不尋常的幻覺。
帶著滿心的迷惑與悵惘,豔無敵神緒恍惚地過了一天。
待她回過神時,日落西山,斜陽掛在樹梢,將天邊一片翠綠掩映在一片薄暮餘暉之下。
“糟糕,時辰都這麼晚了。”想到自個兒就這麼忽略了兒子大半天,她懊惱斂眉,纖手落在輪椅上,急著離開小院。
心一急,木輪卻卡在石磚縫邊,讓她無法像往日那般得心應手,試了幾回,木輪竟沒半點動靜,不動就是不動。
“嘿!連你也欺負我,是嗎?”豔無敵輕拍著木輪低斥,卻感覺到身側有一道無形的眸光直直鎖在她身上。
她不禁抬起頭,對著月洞投去探視的一瞥。
不看還好,這一看,她整個人霍地處在愕然的震懾當中──
一陣晚風吹過,他俊雅修長的白色身影、銀白長髮,隨風揚著深深的憂鬱,濃濃的哀傷。
“豔兒!”司徒墨濯咽然低喚,沒想到……沒想到她美麗如昔,不同的是,她坐在木輪椅之上!
聽到那熟悉的呼喚,豔無敵臉色陡然蒼白,兩片唇瓣顫然地抖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說不出一句話來。
眼底攏起一抹霧氣,透過霧氣,她怔怔地望著那名男子,任回憶如決堤般地朝她湧來……
迎視豔無敵震驚的眼神,司徒墨濯心中漲滿了酸楚與柔情。“豔兒!為什麼要騙我?”
瞧見男子陰鬱的神情,豔無敵被他憔悴、狼狽和失魂落魄的樣子給震懾住。
從他的眉宇、眼角,她捕捉到他憔悴的身影,她暗想,這三年裡,他也一樣處在被思念折磨的痛苦裡嗎?
她不敢問也無法回答他的問題,因為心底那一些膽怯、迷惑、自卑與愛所交織成的密網,將她狠狠捆綁,讓她動彈不得。
這可怕的無措感讓她驚慌、瑟縮的不斷往後退,手慌忙地想挪動著木輪,無奈她卻無處可逃、無處可躲!
見她沉默不語,甚至想逃離他的身邊,司徒墨濯緩緩走到她身邊,啞著嗓幽幽說道:“為了平息聖朝叛變,我用了三年的時間壓抑著不找你的衝動。因為,我知道你回到步武堂後,你的師兄弟們會讓你得到最妥善的照顧,我不必擔心你。”
“每天每夜,我都這樣說服自己,然而在每日清晨醒來時,卻總是下意識的尋你的身影,忘了你已經離開我很久、很久了……好不容易,我離開聖朝尋到你了,你卻用這惡劣的方法逼我死心?你……難道你……”
他咽然,突然間無法用言語說出三年來承載的苦楚與思念,卻也感念上蒼對他們夫妻倆的厚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