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的目光帶了兩分悵然的不捨,但是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似乎再糾纏下去也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了,與其讓宋離在他與李崇之間左右為難,不如他們退回到從前君臣的界限內,這樣對於宋離而言他只是一個皇帝。
無論今日他是周炔還是來日他再次變回李崇,與宋離都不再有這樣的感情糾葛,他們只是君臣而已。
至於他自己,在這樣的時代追求所謂愛情好像確實是一件比較奢侈的事兒,感情這種東西,不當吃不當喝,有了自然萬分欣喜,沒了倒也不是不能活。
宋離的心上像是被什麼刺了一下,生疼的厲害,不再糾纏?從此李崇只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他的眼前閃過的都是這些日子李崇的笑顏和他說過的每一句話。
那個會央著他講故事的李崇,會因為被他撞破去青樓而手足無措的李崇,會為了和他去看燈會而盼著時辰快些過的李崇,會在城樓上和他表白心意的李崇,還有那個鼓起勇氣和他說了他最大的秘密的李崇。
李崇輕輕嘆了口氣,壓回了胸中洶湧而至的酸澀,微微仰頭,抬手隨意抹了一下眼角,唇邊露出了一個笑意,他們也只能到這裡了,最後他還是希望給宋離留下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好印象,他微微附身,輕輕將宋離身上的毯子向上拉了一下:
“你想回府隨時都可以了,走的時候著人去和我說一聲就行了,不用操心周家和許安,回去好好養身體,有什麼需要的地方都可以和我說,保重。”
李崇想俯身給這人一個擁抱,但是最終還是忍住了,他怕他捨不得,他向後退了一步,就在想轉身離開的時候手臂忽然被人握住,那個扣在他手臂上的力道有些大,甚至他都能感受到他的手指有些微微地發抖。
宋離撐著身子起來,握在玄色龍袍的手指甚至用力到有些發青白色,驟然的動作讓他的呼吸有幾分急促,聲音沙啞急切:
“周炔。”
李崇頓住腳步,宋離的眼角泛起了一絲紅意,神色掙扎間帶了一種從未在他身上看到過的無力感:
“現在不糾纏怕是來不及了,我好像已經不能退回到原來的位置了。”
宋離的聲線乾澀沙啞,掙扎了這麼久,糾結了這麼久,到了此刻他似乎才終於認命一樣地低頭,他對眼前的人已經動了別樣的心思,任他再壓抑再剋制都已經回不到原來的位置了。
李崇低頭看著拉著自己手臂的人,的心卻忽然堵了一塊兒,他這是什麼意思?回不到從前,那就是說他還想這樣不清不楚地與他維持現在的關係,但是他們現在的關係算什麼呢?一個不需要對未來保證的曖昧物件嗎?
若是從不曾說清楚,他願意這樣一直下去,即便在這個時代他永遠都無法和宋離堂堂正正的在一起,他也甘願,但是現在,他周炔和李崇是兩個人,宋離想要繼續的人是誰?是李崇?還是有李崇影子的宋離?
他什麼都可以遷就,什麼都可以不在乎,但是唯獨這件事兒他的眼裡揉不得沙子,他
不會接受一份並不純粹的感情,更不會在人生中扮演誰的影子。
他的眸光漸漸冷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法被動搖的堅定,他抬起手,一根一根地將宋離握著他手臂的手指掰了下去,聲音甚至有幾分尖銳:
“宋離,你當我是什麼?你分得清楚我是誰嗎?這種不清不楚的感情我寧願不要。”
那雙消瘦的甚至有些枯瘦的手被李崇從手臂上扒了下來,宋離的身子都被帶的有些歪斜,他跌回了軟塌上,面色青灰一片,心口劇烈的跳動有些心慌,但是此刻他的思緒反而更清晰了幾分:
“李崇是我看著長大的,這麼多年來,他在我眼裡是帝王,卻也有幾分像弟弟,我對他有過愛憐,期盼,失望,甚至在得知他的靈魂不知所蹤之後我是有不捨有心疼,但是在你失憶之前我對他沒有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從來都沒有,咳咳咳”
後面的話音淹沒在了宋離的咳聲之中,手中的絲帕已經不知道掉在了何處,宋離只能一手撐著軟塌,一手用衣袖捂住口唇,胸腔的劇烈震動牽連的肋骨都隱隱作痛。
這兩日他一直都在回想,他想著李崇失憶之前的樣子,想著他對李崇到底是什麼感情,他想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對他生出了非分之想,答案就是在李崇失憶之前他真的從未有一絲邪念。
李崇下意識扶住了宋離的肩膀,那人消瘦的身上其實都摸不出多少肉,單薄的衣服下面都是硌手的骨頭。
宋離漸漸止住了咳嗽,身子也再無力支撐,眼底浮現出了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