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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悟空一答不上話來，訕訕道：“師父若要罰我，我認罰也就是了。”

黛玉微微冷笑，道：“認罰？你畢竟打死了三個人，殺性這樣重，誰知師父要怎樣罰你？若是師父叫你抵命，難道你也肯認？”

孫悟空聽到抵命二字，卻大覺不以為然，辯道：“這兄弟三個本就該死，我就打死他們，也不過稍違天和，算不得妄殺，怎就要讓我抵命了？”

黛玉便道：“先前那兩個還不論，只如今這個卻是為講理而來，他不為惡，你卻先啟殺機，還攔了他不令見師父，這般種種，豈是修道人所為？”

孫悟空只是笑道：“修道人又如何？修道人也有火氣，難道師姊非要我站著不動讓他殺才好麼？”

黛玉不禁蹙眉，道：“我哪裡是這個意思，你真是強詞奪理。修道人原該沖虛守靜，萬事不縈於懷，哪有像你這樣任性而為、半點不知剋制的？你要不知悔改，只怕有礙修行，將來仙業便難成就了。”

孫悟空見她不快，雖仍不覺得自己有錯，面上卻賠笑道：“我就隨口那麼一說哩，師姊莫要見怪。我只引以為戒，下次再不輕易打殺人就好，哪裡就至於影響仙業了？”

黛玉知他並非真個心服，心念一轉，便微嘆道：“你是口不應心，卻當我不知道麼？修行原是逆天而行，朝乾夕惕尚嫌不足，你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妄肇事端，結下孽緣惡果，將來還不知要如何開解。我若在時，還能為你思慮一二，我若不在，又有誰來勸住你呢？我實在是擔心你呢。”

這話卻說得十分不祥，孫悟空當時就心中一突，疾聲道：“師姊說的哪裡話！我與師姊情深義厚，只願長長久久陪伴身側，怎會有師姊不在的時候？這話實在多慮了！”

黛玉卻微笑道：“哪裡多慮？正所謂失之毫，厘謬之千里，有時候一念之差，就能延誤你數百上千年，到那時我早已成道，又如何能在你身邊？”

孫悟空聽得怔住，不知怎地突然想起了從前聽黃眉兒說他娘問他時的情景，當初還覺得那個念頭來得莫名其妙，這時卻是有些明悟，心想：“是了，我雖與師姊同求仙業，可若是她拖累道果，滯留人間，便有幾千年，我也情願等她哩！”

他想通這一點，心中不由得有種豁然開朗之感，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有些不快，暗道：“怎地聽師姊的口氣，她原來卻是不肯等我麼？”他原是個急性子，便順勢半真半假的玩笑道：“照我與師姊所學，成道不過是早晚的事，便晚上個幾百年又算得了什麼！師姊待我向來情重，難道真會舍了我一人，自己先去成仙麼？”

黛玉不知他有心試探，只是想著激勵於他，便正色道：“成道的機緣往往轉瞬即逝，只在於一線之間，難道還有等不等的說法？豈不是將仙佛位業視作了兒戲？若換了是你，莫非你就能等、願等麼？”

孫悟空聽她這樣說，便如被兜頭澆了盆涼水，不知怎地，竟有些心灰意懶，想起修道的事情，也不像往常那樣興致勃勃，他原想大聲說“我願等”，可話到了嘴邊，莫名的又有一股氣堵在胸口，叫他不肯把話說出口來，又以為這三個字太缺少分量，黛玉也必不肯信。

他腦袋裡各種念頭紛至沓來，繞成了一團亂麻，根本理不清楚，只越想越覺得難過，又有些怨黛玉薄情，心想：“黃眉兒他娘就很捨得他去成仙了道，師姊如今竟也是這樣，莫非她們女子都是這樣薄情的麼？可是師姊分明厚愛於我，怎地也一下子改了態度？怪不得書上說人心善變，真是誠不我欺哩！”

他禁不住眼中發酸，真是有些傷心委屈了，偏又強撐著不願顯露出來，只一昧強作笑顏，又帶了些賭氣的回道：“事既發生，那三個也活不過來，反正也要延誤仙業，師姊若覺得有礙修心，只管秉明師父便是！左右是無人管我，便再晚上個一千年又能怎樣？”

他自二人相識以來，還從不曾這樣與黛玉說過話，黛玉心中微慍，當時便要發作，可是事情畢竟不小，她又深知孫悟空為人，實在不明白他為何這般冥頑不靈，只好暫時忍了氣，辯道：“我原是想勸你收斂，你不領情也就罷了，怎還這般疑我？休說此事人也有錯，便是錯全在你，難道我就會向師父告發你不成？你說這話，也太令人寒心！”

孫悟空剛還氣怨傷心，一聽這話，又不由得微微一頓，心中漸漸便又有些迴轉，情不自禁想道：“師姊本是修道的種子，一心向道也在情理之中，但她心裡畢竟還是念著我哩！”

他原不是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