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闌珊,她站在闌珊的夜色裡披著一頭光亮如玉的長髮,晃動著卻還是年少時的光澤。她眉目間疏朗的憂傷也並沒有如紫瑛所想地落在公子深的身上,反而是公子深眼裡淺淺的憂鬱在觸及她的淺笑時慢慢地盪漾開來,一圈一圈停不下來。
公子深慢慢地拂開彩嫣的手,往前走了幾步,對著縈鴦道,“我沒有想過你醒來對我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要我陪你去一趟眉溶國,我還以為你不會想要再回去那裡。“
縈鴦笑道,“為什麼不去。在眉溶國的時候,你和我有那麼多美好的回憶。原本該潛去天族的是我,我要親自去找回我的妹妹,不是,是姐姐。父君說以我的貌美,蠱惑天族的瑾譽殿下,就可以帶回我的妹妹,可是你不肯。你說你願意代我而去的。”
紫瑛聽到縈鴦這樣說,心上仍舊是經不住稍稍一震,眸光瞥向瑾譽的時候。瑾譽亦是微微有驚詫之意,卻很快恢復了平靜。這或許就是命運,當初若果真是縈鴦來了,他便沒有和賀芳庭這些許年的情誼。而他也斷然是不會被縈鴦所迷惑的,因為他從到了天族以後,心就在紫瑛的身上了。
縈鴦回眸看見瑾譽的時候,也是浮出一抹極為溫柔妖冶的笑意,就像是開在夜半嬌嬈而張揚的一朵鳶尾,憂鬱華貴,靜婉優雅,自有芬芳迎風送來。瑾譽不自在地撇開眸光,往著紫瑛身側挪了挪,好似在替紫瑛宣誓主權一般。
縈鴦的那抹笑意終究僵在瑾譽這個細緻的動作之上,幽幽嘆道,“原來阿深當初不願我去天族做細作,是這個緣故。”然後,抬眸望向公子深道,“因為你早就知道,天族的瑾譽殿下是不會喜歡上我的是麼?”
公子深搖頭道,“不是,我當初不讓你去天族當細作,是因為害怕瑾譽殿下會喜歡上你。”
縈鴦聞言,扯了扯唇,卻並沒有露出意外的神色。從前,他們在眉溶國為魔族開闢新的疆土,戰馬飛揚,出身入死過那麼多回。就連縈鴦也以為她會嫁給公子深,因為每一次他都將她保護的那麼好,而他自己卻不知道為她傷了多少回。
縈鴦從前若是問他為何待她這樣好,他總是說,魔帝說過會把自己的公主賜給他為妻的。所以,在他的心裡,早就視縈鴦為妻了。他們去眉溶國的時候,執行的是暗殺眉溶國蜃君的任務,以她魔族第一美女之姿,毫無意外地博得了蜃君的親睞。
然而,那段時光卻是公子深最痛苦的時候,他看不得縈鴦在旁的男人懷中飲酒歡歌,媚顏巧笑。他其實完全可以一劍刺死蜃君,然而縈鴦不肯。縈鴦覺得殺死蜃君不難,如何讓蜃君交出寶印,真正統治眉溶國才是關鍵。
最後,按著縈鴦的意思,她取得了蜃君的信任,取得了寶印,將眉溶國列入魔族管轄的一個附屬國。魔族的軍隊開入眉溶國的時候,蜃君站在宮殿最高處,質問縈鴦,可曾付出過一刻真心,哪怕是一刻真心。
縈鴦冷笑,卻說,魔怎麼會有什麼真心呢。
彼時的縈鴦還不懂什麼是愛,她看著蜃君從高樓墜落之時,心中卻只有成王敗寇的驕傲。也許也還有一絲絲的憐憫之意。她回眸看著這一路扶持著她的公子深,她問公子深還會愛著她這樣冷血的女子麼?
公子深那時候沒有回答,只是脫下厚重的披風,將縈鴦裹在懷中,然後說道,“縈鴦,這裡真冷,我們的任務執行完了。我帶你回去墨海,再也不回來了。”
公子深明白,她並不是完全不會傷感,只是生來便是魔族的長公主,要肩負的是魔族興亡,自幼就把那些同情的時光都耗費在術法謀略之上。所以,這個女子的孤獨,公子深曾經很想要用力地抱緊。讓她也懂得哭笑,懂得愛恨,懂得甘苦。
然而,他們在眉溶國的勝利,換來的卻是魔帝要求他們去天族找回流落在外的魔族公主。那一刻,公子深是欣然的,因為如果找回魔族的公主,那麼縈鴦也許可以從那些揹負之中解脫出來。然而,公子深卻終究不願意再讓縈鴦以瑟佑人了。
“所以,當年我選擇了自己去。”公子深是這樣回答的,他看穿了縈鴦眼眸裡飛過的那些記憶,同樣有一種心碎的惋惜從心尖上掠過。
縈鴦輕輕嘆道,“可是你不會想到,你那些完美的佈局,終究還是被瑾譽殿下識破了不是麼?”
公子深輕笑,又道,“瑾譽殿下的確是個很好的對手,但是你也不是一開始就發現了我的用意的吧?“公子深回眸看著瑾譽的時候,瑾譽淡淡道,“你的術法很好,演技很好,只是綠惜不夠好罷了。本君也想過許多種可能,但是綠惜怎麼能夠輕易打入淨月宮呢。若不是你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