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垂暮,花窗上薄薄的雪白窗紙映著燭火襯出窗外那顆夜合花樹婆娑的疏影,幾朵晚開的夜合花綻放出濃郁的幽香。紫瑛靠著窗,端著小缽,和木槌,正在搗弄採回來的葵花瓣,側顏安靜而婉雅。
床上安枕地睡著一隻狐狸,不遠處裹在被褥裡的一隻小蝮蛇。狐狸是老早便回來安睡的,小蝮蛇則是下午的時候被那群鷹的聲障所傷,昏迷未醒。早前,紫瑛還是十分擔心這隻小蝮蛇的,後來經彩嫣提點,制一味以野葵為主的香粉調和一下,也許蝮蛇便自己好了也說不準。
紫瑛這才想起,是了,後山這些野葵還有另一個名字,喚作明珠錦葵。因為葵花結出的籽,顆顆剔透光潔,宛如長條的明珠一般。且,明珠錦葵的功效便是調養內傷的,如若制了這麼一味粉,想來必是能夠幫助蝮蛇恢復。
故而,紫瑛連晚膳也不用了,躲在屋子裡錘錘打打的。她卻不知道,她這間屋子裡的禁制有多強,那個尊主在門外徘迴極久,以他極深厚的內力卻也總是進不來。還有一項,便是這屋子裡的法曲也是極妙的調養之物,其實蝮蛇託了紫瑛的福,可以享受到瑾譽太子親自制的法曲,算是她命裡的福氣。其實,就算她不制這香粉,蝮蛇醒來也是早晚的事兒了。
紫瑛自己是廢寢忘食了,可是染紅燭倒是不敢怠慢,先頭來請了她幾回,都被拒了回去。這一回過來,染紅燭便不請了,直接端了幾道菜來,卻撞見了一直逗留在外頭的尊主,遂行了禮,道,“尊主,這天都暗了,怎麼還在此處?可是有什麼話要同紫瑛姑娘說?”
他聽了這話,倒沒有半點覺得不妥的尷尬或是退卻,倒是十分硬朗地應道,“我有些東西落在她那兒,正尋思著如何討回來的。”
染紅燭便笑說,“要不,尊主且告訴妾身一聲,是個何物,尊主不好開口的話,妾身替你同姑娘提一提。”
“問問她,是不是撿了本尊的……”尊主剛要說什麼,忽然聽見半空蝮蛇族慣用的靈語,大約是奢鈴傳來的,她的意思是令他先回島上去,在紫瑛出調養內傷卻比蝮蛇島的寒冰洞還好,等好全了便帶著紫瑛一同回島。
他既聽了這段話,便自然又改了話鋒,道,“不必了,想來是本尊誤會了,便不叨擾這位姑娘了。本尊乏累,便先回蛇島,染夫人若是得空,也歡迎夫人來島上小住<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染紅燭自是笑道,“尊主請便。”一面回身吩咐著身邊的小廝,好生送走這位尊主。心底卻明鏡似地晃亮,這位紫瑛姑娘的確是命中多情。想來瑾譽殿下也是逢了勁敵了,方才這位尊主,不是普通的尊主,正是妖界響噹噹的蝮蛇島鏡蛇至尊,可比那些小小的妖王強勢多了。
較真地論起來,這位鏡蛇至尊的修為,大約也只是略遜瑾譽一籌。故而,他也被妖界奉為妖尊,同當初的妖皇墨娘,或是鷹族的妖帝蕪瑪妍葵相比,不相上下的。因此,在妖界提起鏡行雲也的確會令千妖百怪聞風喪膽。
染紅燭的眸光望著鏡行雲遠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了,才堪堪收回。她低著眸光,輕嘆道,“好一個鏡行雲,美得比尋常女子都要入木三分,可惜從來只愛鮫國公主魚莯莀,如今算起來,魚莯莀也已然逝去三十年了。”
染紅燭身邊的小婢,喚作伊粟的,扶著她的手,道,“三十年,於我們而言也不算長啊。”
染紅燭遂道,“思念一個人,哪怕三十天,或是三天,都是極長極遠的。”
伊粟素來是最知染紅燭的心,跟著紅燭約是上千年的了,遂挽著紅燭道,“夫人是看著妖尊陛下,想起了我們神君了。雖說尊主的容顏同神君是如出一轍的,但神君乃是神族,通身的氣概是不一般的,再不過是幾年的時間,想來咱們神君也該回來了。”
染紅燭輕輕嗯了一聲,便弄瞭解房門禁制的秘訣,遂抬手敲了敲門,紫瑛在裡間聽見,趕忙擱了手中的東西,起身開門,見了染紅燭和伊粟捧著飯菜而來,反倒覺得不好意思起來,遂趕忙把她二人迎進來,染紅燭的眸光掃過那張床的被褥裡,卻沒有看見什麼,染紅燭的唇角微微揚了揚,遂又回身對著紫瑛道,“妹妹這般躲在屋子裡,不知是為了做什麼呢?”
四連屏風後,彩嫣轉了出來,笑道,“染夫人,我和姐姐正搗胭脂呢。”
染紅燭哦了一聲,眸光瞟到窗邊案上的那搗了一半的香粉,遂又對著紫瑛道,“這幾道,胭脂鵝脯,白玉蘑菇濃湯,黃金翡翠玉米烙,黃玉桃酥,南浦豬手,醉香荔枝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