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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電話打完,關螢轉身,推開書店大門。
唱片機裡今天播的是打雷姐的專輯,音量依然很低,不會打擾閱讀區的客人。
關螢原本想在一樓坐坐,找本書看,然而運氣不好,碰到一個帶小孩進來買飲品的年輕女人,那個男孩不知道在發什麼脾氣,在店裡又哭又鬧,女人點完單,焦頭爛額地哄了幾句,恰巧接到電話,匆匆轉身出去。
看書消遣的心情全無,關螢上樓之前,又折返,站在男孩面前低聲恐嚇:“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不聽話的小孩會被恐龍吃掉。”
男孩原本在擺弄手裡的恐龍公仔,聞言一愣,幾秒過後,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嚎啕大哭起來。
關螢沒理,腳步輕快地轉身上樓。
回到房間,等她洗完澡,吹乾頭髮,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總算想起來,還沒收到好友申請。
床頭櫃上擺著一盞月球懸浮燈,關螢摁下開關,小小的月球亮起,表面是凹凸不平的,懸在基座上方不停繞圈,漂亮、夢幻。
盯著那顆月球看了很久,手機突兀地響了一聲。
她立刻坐起來,拿過手機——
“【餓了麼】送你8元大紅包,速速來領,先到先得!點選@#¥&%……”
怎麼是垃圾簡訊。無聊。
關螢百無聊賴地刷好友圈。
大部分都是同學出去旅遊的照片,一眼望去全都是裝不下的九宮格,暑假生活精彩紛呈。
其中當然不乏慶祝,比如他們班數學課代表發的那條朋友圈,內容只有短短四個字,“得償所願”,評論裡全是其他同學的祝福。據說他的總分一騎絕塵,國內大學幾乎隨便挑。
關螢手指懸停,許久都沒動。
自從出分,“高考失利”這四個字就如影隨形的跟著她,怎麼甩都甩不掉。這種感覺就像她用膠水粘一張被撕得粉碎的考卷,不僅沒能將考卷恢復如初,甚至連膠水也洗不掉了,牢牢黏在手上,醜陋不堪。
出分那晚,關螢渾渾噩噩,不肯回家,跑去網咖呆了一夜。
手機一直在響,鋪天蓋地的訊息像密不透風的網,將她絞緊。
江心澄對她說,沒關係,進了大學再繼續努力嘛,只是第一志願去不了而已,其他的不還是任你挑嗎?阿螢,你已經很厲害了。
席越對她說,考都考完了,別胡思亂想,老王平時不總掛在嘴邊嗎?高考不是人生的全部。
趙含玉對她說,你把我的臉全都丟光了知道嗎?我跟所有的親戚朋友把牛皮都吹破了,說你肯定能考進中醫大,結果呢?這些年來,我一個人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自己看看你對得起誰?我怎麼會生出來你這麼沒用的女兒?
關心、安慰、責罵、失望……
有完沒完。
她都已經逃到藍橋來了,這些聲音為什麼還要纏著她不放。
關螢深深撥出一口氣,視線重新回到手機螢幕上,不多時便刷到了半個小時之前,江心澄發的朋友圈。
是她家貓的照片,一隻剛滿三歲的布偶貓,戴著小皇冠,穿著粉色蓬蓬裙,眼睛又圓又亮,滿臉不屑地看著鏡頭。關螢週末的時候經常去江心澄家的大別墅擼貓,甚至連這隻貓的名字都是她起的,叫公主。
半個月不見,公主好像又胖了。
控制著手指沒點贊,關螢繼續下滑,意外發現關楚竟然也發了朋友圈,定位在首都機場,配字是醬油拿鐵也太難喝了。
而她的重點卻是,關楚怎麼突然回國了?該不會是來抓她的吧?
不對,現在這個時間,國外大學也放暑假,他肯定是回國見那群狐朋狗友的,應該跟自己沒關係。
眼看著朋友圈已經刷到底,仍然沒有跳出任何好友申請。
橫豎也是睡不著,關螢試著搜了搜他的手機號碼,沒想到還真跳出一個微訊號來。
暱稱是C,性別是男,至於頭像——
飄雪的泰晤士河、河邊悠然自得的鴿子、男人的背影,共同組成了這張照片。
關螢點開頭像大圖,白色針織帽,黑色羽絨服,他穿得很溫暖,站在半明半晦的天色裡,微偏過頭,掌心是向上攤開的姿勢,在喂鴿子。
帽簷壓住黑色碎髮,面板白到近乎透明,看不清臉,只能感覺到他好像在笑。還是很開懷的那種。
這麼超標,肯定是網圖。
還是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