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財產糾紛,到人命官司,再到通倭大罪,下一刻就算變成了扯旗造反,魏良輔都不會吃驚。
簽押房之中,老頭抓著唐毅的胳膊,怒吼道:“你小子給為師說實話,到底怎麼回事?”
面對著老頭的咆哮,唐毅同樣吃驚,當初雷七信誓旦旦,能對付得了他的妻子,轉眼竟然一地雞毛,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唐毅也是不清楚。不過他有一點敢肯定,自己絕對是清白的。
“老師,弟子絕對不敢欺瞞,我只是幫著雷七算了算賬目。而且……”
“而且什麼?”魏良輔追問道。
“而且根據賬目觀察,雷七是個基本老實的商人,說他通倭多半是構陷!”
魏良輔眉頭緊鎖,他也感到了異樣,太倉相對屬於內陸,倭寇幾乎沒有出現過,竟然冒出了一個通倭的大商人,實在是難以令人相信。
“唉,不管別人了,先和子羽說清楚,把你們父子摘乾淨了,老夫可不想徒弟和倭寇扯上關係,那可要滅九族的!”
說話之間,知州陳夢鶴從外面急匆匆走進來,離著老遠就說道:“晚生給老大人見禮了。”目光掃過,見唐毅也跟在旁邊,陳夢鶴頓時眉開眼笑。
“原來是唐神童,老大人看樣子您是如願以償,收下了好弟子。這兩天再辦一個詩會,好好慶祝一番,本官還沒見過唐神童的詩才呢!”
唐毅聽到這話,真想衝上去,痛痛快快給他幾個巴掌,有沒有搞錯,你一個父母官,不想著造福一方,天天想著辦詩會,吟風弄月,你倒是快活了,地方的百姓可怎麼辦?若是老子當了官,絕對不學這幫尸位素餐的傢伙!
當然了唐毅只敢在心裡想想,表面上還是恭順異常,和陳夢鶴見禮。然後站在一旁伺候著。
魏良輔不動聲色,看似隨口問道:“子羽,老夫聽說出了個商人殺妻案,可有此事!”
“有!”陳夢鶴一口答應下來,臉色頓時變黑了。
“沒想到老大人也聽說,真是豈有此理!”陳夢鶴嘆道:“那個商人叫雷七,出身草莽,驕橫跋扈,豢養上百打手,橫行鄉里,作惡多端。最近幾年經營不善,就侵吞妻子的嫁妝,被妻子發現,爭吵幾句,竟然痛下殺手,把他妻子活生生打死了!”
說到這裡,陳夢鶴猛地一拍大腿,怒斥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連夫妻情分都不講,簡直和畜生有什麼分別!出此惡人,簡直是太倉之恥!”
等著陳夢鶴說完,老頭眯縫著眼睛,突然說道:“子羽,此案可是你親自審理?”
“這個……”
陳夢鶴頓了一下,臉上發紅,羞愧道:“老大人,前兩天正在準備文會,是胡判官審的,他是老刑名,應該不會出錯。下官都看過了,證據確鑿無疑。”
“呵呵,子羽,老夫可是聽說死者是胡彬的侄女,叔叔審問侄女的案子,怕是不妥吧!”
豈止是不妥,根本就沒有資格,按照大明律胡彬理應迴避,偏偏攤上了不負責任的陳夢鶴,竟然讓胡彬包辦了。
這下子陳夢鶴的臉紅了,他也知道自己所為不妥。
“老大人,的確是下官疏忽,不過事後都檢視過,一點問題沒有,雷七的確罪大惡極。”
魏良輔微微一笑:“子羽,雷七的案子先放一邊,老夫想問的是為什麼要抓唐家父子!”
“荒唐!”
陳夢鶴豁然站起,簡直不敢置信。
“老大人,這幾天江南誰不知道‘人生若只如初見’的唐神童,誰不知道書法一絕的唐相公,敢抓他們,簡直辱沒斯文,斯文掃地!”
看著陳夢鶴疾言厲色,唐毅瞬間看透了這位大人的心思。在他的心裡,只有士林,士農工商,他的眼睛只盯著讀書人。讀書人出了點事,他就像點燃的爆竹,其他人卻可有可無。唐毅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生氣!
“啟稟老父母,小子曾經和雷七打過交道,結果一天多之前,先是燒了小子在劉河堡的住所,接著官差衝到了家中,家父已經被抓了,小子無奈,只能找到了老師,老父母大人,還請給小子做主啊!”
唐毅雖然不願意下跪,此時也不得不屈膝。哪知道陳夢鶴十分體諒,急忙拉住唐毅,真誠說道:“此事乃是本官疏忽,我這就升堂,把事情弄明白,決不讓令尊受委屈。”
陳夢鶴一聲令下,梆子聲急促響起,在知州衙門辦公的三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