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不是所有人都會被利益吸引,再說了有些人給徐家當了幾十年的佃農,竟然還當初了感情,捨不得背叛舊主。
有的人還跳出來,追打那個帶頭去簽約去呂宋的娃兒,要不是席慕雲護著,沒準命都丟了。他們試圖靠極端的辦法,表示對徐家的忠誠,等到徐家的人再度得勢,還能撈到一點可憐兮兮的好處。
可是當他們遵從徐家的命令,趕過來,看到成千上萬的苦主,圍著朝廷來的大老爺,去清查徐家的田產,要都歸還原主。他們都傻眼,朝廷怎麼回事,小老百姓哪裡弄得清楚,可他們知道一點,貌似徐家要倒黴了,田產都被收回去了,自己豈不是也沒有田地可種了?
要怎麼辦?和朝廷拼命嗎?
傻瓜才幹呢,趕快簽約出海種丹白桂吧!
萬一好事沒了,這輩子還不後悔死。
百姓們一鬨而散,爭搶著去簽約,人都有從眾心裡,生怕晚了搶不到。
敢情對徐家的忠誠僅此而已,完美詮釋了什麼叫做鳥獸散。
這麼一鬧騰下來,只剩下徐琨兄弟倆,還要家丁,以及少數的惡奴,加起來還不到一千多人,跟吳時來的人馬比起來,相形見絀。
徐琨簡直要炸了,他一把揪過來一個僕人,掄圓了巴掌,左右開弓,打了二十幾個。
“怎麼回事,人怎麼都沒了!”
這傢伙捂著腫脹的腮幫子,跟吃了苦瓜似的。
“小的也不知道啊!”
“你知道什麼!”徐琨飛起一腳,把他踢出了一溜滾兒,怒罵道:“還愣著幹什麼,去叫人啊!”
惡奴從地上爬起來,捂著小肚子,轉頭剛要走,吳時來帶著差役,直接把他拿下了。有幾個老百姓跑了過來,指著惡奴的鼻子,大聲喊冤,就是他,帶著人到他們村子肆意橫行,還抓走了五六個女孩。
“徐二公子,本官以為你們只是巧取豪奪,侵佔田畝。結果案子越來越多,你們還搶男霸女,逼著良家子弟,給你們當奴僕,更有謀財害命,殘殺無辜,種種惡行,天理不容!”吳時來怒斥道:“你們立刻回府,閉門思過,本官會詳細調查,如果是下面的人胡作非為,你們只是約束不嚴,否則,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你們兩個兔崽子,罵了老子多少次了,別以為有個首輔的爹,我就不敢動你們!
吳時來暗暗砸心裡膜刀子,叛徒往往比對手更可怕。比如吳時來,就遠比唐毅更希望徐家完蛋,只有徐階身敗名裂,萬劫不復,他才能保住性命和前程,甚至還能平步青雲,如果老徐翻身了,恐怕連死都會成為奢侈!
“來人,把他們趕回徐府,看管起來!”吳時來大吼道。
“你敢!”徐瑛出離了憤怒,破口大罵:“你這個豬油蒙了心的畜生,枉費我爹那麼提拔你,你敢反咬主人一口,你不得好死,天打雷劈,死無葬身之地!”
他扯著嗓子,歇斯底里地嚎叫。
吳時來根本不在乎他,就憑著你們兩塊料,還有幾百個惡奴打手,又能掀起什麼風浪。士兵們蜂擁而上,黑乎乎的火銃對著他們,徐瑛攥著拳頭,想要拼命,躥了幾躥,到底沒有膽子。
只能訕訕認輸,被趕回了家中,關了起來……
內閣,值房。
“哈哈哈,哈哈哈!”
高拱爽朗的笑聲,不停迴盪,笑得他都捂著肚子,幾乎摔倒椅子下面,非是大快人心的事情,堂堂大學士,也不至於如此。
笑了好半天,高拱總算坐直了身體,拿過來奏報,反反覆覆看著,嘴角越咧越高。
不由得感嘆道:“這個唐行之啊,還真是有主意!”
他站起身,到了門口,眺望著最裡面的一間值房,恐怕老徐這時候正揪頭髮哩!
想到徐階吃癟,他又忍不住得意起來。
“準備酒菜,老夫要喝一杯。”
一壺燒酒,四個小菜,高拱又把郭樸叫過來,兩個人對面而坐,把酒言歡。幾杯酒下肚,郭樸笑得十分開心,“肅卿,唐行之這一手,只怕比上次還厲害三分。”
“那是自然,老徐不是淡泊明志,寧靜致遠嗎,幾十萬畝的田,沒人耕種了,我看他怎麼淡薄得下去?”高拱嘴角上揚,大鬍子都跟著顫抖,顯然這麼陰損的主意他是想不出來的,卻不妨礙他欣賞好戲,其樂無窮!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去呂宋種煙,有十倍百倍的利潤,誰不想去?
徐家再霸道,還能攔著人家發財嗎,世上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