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無孔不入的錦衣衛,嘉靖對於臣子的一舉一動,是非常清楚的,唐毅手上有一幅《清明上河圖》,嘉靖在數月之前,就耳聞了。作為大明的天子,當然不能像大清一樣,到處跑馬圈地,看見什麼好,就要什麼,那是流氓,不是帝國的主宰。
從內心來講,嘉靖還是希望唐毅能識趣,乖乖把寶貝送來,那是最好不過了,故此他才在召見徐渭的時候,唸叨了兩句。
果然唐毅乖乖把寶貝送來,嘉靖還是大喜過望的,嘴上卻說:“君子不奪人之美,朕也不好白要你的東西,這樣吧,你看看玉熙宮裡頭,什麼東西好,除了朕的那一顆玉璽,想要什麼,就拿一樣,算朕和你換的。”
嘉靖還夠大方的,唐毅遲疑片刻,忙說道:“陛下,容臣先把畫拿來,有些小問題,您看過就知道了。”
唐毅衝著殿門擺手,有個小太監抱著一個木盒跑了過來,送到了唐毅手裡,轉身又退下了。
木盒當然不是最初的那個大傢伙,可也有二尺多長,唐毅輕輕開啟,從裡面取出一軸畫,放在了桌案上,輕輕展開一角。
嘉靖急忙閃目看去,五個瘦金體大字“清明上河圖”,下面還有雙龍小印,正是宋徽宗所書,嘉靖眼前一亮,再往下看去,是張著的題跋:翰林張擇端字正道,東武人也,幼讀書,遊學於京師,後習繪事……
嘉靖眯縫著眼睛,越發用神仔細,密密麻麻的用印,全都出自歷代的收藏名家,再看字跡。紙張,沒有絲毫的問題。
舉世無雙的寶貝就在自己的面前,嘉靖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一伸手,從唐毅手裡搶過畫卷。迫不及待展開,想要一覽全圖。
可是當然展開了不到一尺之後,就傻眼了,幾道清晰的刀痕,畫卷被殘忍劈開,再往下看去,越來損壞越嚴重,到了中間。七零八落,已經碎成了一堆,怕是連修補都不成了!
“唐毅!”
嘉靖怒吼了一聲,“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好的畫怎麼壞了?”
稀世珍寶,竟然毀於一旦,嘉靖的怒氣就別提多強烈了,也就是唐毅,換個別人,他直接給推出去砍了。
“啟奏陛下。此圖今天早上還是好好的,臣仔細裝幀,準備送給陛下。誰知,誰知……”
“別吞吞吐吐的,說不出所以然,朕扒了你的皮!”
“是是是,臣正準備和徐翰林一起送給陛下,結果嚴世藩帶著一群人,拿著聖旨,說是要到臣的府邸搜什麼犯人。臣原是不答應的,可是又擔心被人嚼舌頭根子。故此臣就放了嚴世藩進去,臣特意囑咐過他。不要損毀東西。哪知道,他竟然慫恿手下。毀了國寶……”
說到此處,唐毅滿臉淚水,泣不成聲,“陛下,臣有罪,請陛下責罰!”
嘉靖看了看唐毅,又看了看桌上的畫卷。
多好的東西啊,流傳了幾百年,藝術的珍品,無數人趨之若鶩的寶貝,竟然被毀了!
“你啊,就是個飯桶!廢物!嚴世藩是你爹怎麼滴?他要去你就讓他去!”
唐毅委屈道:“陛下,他拿著聖旨啊。”
“聖旨,誰給他的聖旨?”
嘉靖聲音提高了八度,怒火不可抑制,一眼看到了袁亨,嚇得大太監一哆嗦。
“你可知道朕什麼時候給嚴世藩聖旨,讓他搜查唐毅的府邸的?”
“回,回皇爺,奴婢不知道!”袁亨的語氣顫抖。
“那你知道什麼?”
撲通,袁亨跪在地上,磕頭作響,“皇爺,奴婢以為還是把嚴部堂叫來,仔細對質為好!”
“好,你立刻去宣嚴世藩,朕倒要看看他有什麼說的!”
袁亨跑下去,不一會兒嚴世藩就被帶進了玉熙宮,此時嚴世藩一肚子怒氣,越想越怒,這輩子從來沒有受過這個氣,見到唐毅跪在那裡,他咬了咬牙,真想衝上去,把他給撕碎了。
奈何嘉靖還在那裡,嚴世藩只能老老實實跪倒,給嘉靖磕頭行禮。令嚴世藩意外的是嘉靖沒有說平身,只是讓他撅著,別提多難受,沒有一會兒,老臉憋得通紅,也不敢出聲。心裡頭卻罵翻了,老子今天是怎麼了,出門衝了太歲,倒黴事都碰到了一起!
嚴世藩趴在地上,看不見嘉靖的青黑的臉色,一股難以形容的戾氣從嘉靖的身體裡醞釀。
一幅畫或許不算什麼,可是《清明上河圖》卻不一般,畫的是汴京的風華盛景,物阜民豐,就像他治下的大明朝,結束了正德朝的亂象,重新走向中興……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嘉靖一直認為他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