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全大明最有權勢的人物,唐毅侃侃而談,從容說道:“這個使者首先要膽子大,不能弱了天朝上國計程車氣;其次,最好要精通韃子的語言,熟悉韃子的生活方式,出使之中一走一過,能看清楚韃子的虛實,讓陛下和諸位大人做到心中有數;第三點,身份不能太高,不能給韃子臉,朝廷越是不在乎,韃子才會越投鼠忌器。”
唐毅說完了這三點,有人頻頻點頭,可是有人卻撇了撇嘴,就聽趙文華譏誚地說道:“聽這個意思,唐毅你想去當使者了?”
“趙大人,如果陛下有命,我自然就去出使,區區蠻夷韃子還沒放在我的眼裡!”
“好個狂妄的小子!”兵部尚書許論翻著老眼說道:“俺答手上控弦十萬,銳不可當,你連他都不放在眼裡,還有誰在你的眼裡?”
唐毅一挺胸膛,傲然說道:“小子自幼讀書,承蒙慈父師長教誨,心中只有大明皇帝,俺答又算得了什麼東西!”
一句話,噎得許論老臉通紅,他總不能說俺答比嘉靖還厲害吧!坐在最前面的嚴嵩老眼眯縫,唐毅這話絕對能和他的“不要臉”高論相提並論,小小年紀就知道慷慨激昂地拍馬屁,這小子怕是比他的老爹還要厲害三分。
嘉靖倒是沒心思想那麼多,他陰沉著臉,怒道:“都什麼時候,就知爭吵,一把年紀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嚇得許論和趙文華慌忙請罪,嘉靖不搭理他們,而是問唐毅,“你說,究竟要派誰去?”
“楊繼盛!”唐毅快速說道:“此人擔任過狄道典吏,懂得胡人言語和生活習慣。又是個不怕死的,加之是戴罪之身,讓他去見俺答。再合適不過了。”
唐毅話音剛落,嚴世藩就像是點燃的爆竹。再也忍不住了,這個小東西當著眾人的面給自己灌酒,落自己的面子,還敢明目張膽去救楊繼盛,簡直踐踏自己的底限。
歷年來彈劾嚴黨的還沒有能全身而退的,如果讓楊繼盛跑了,他們父子還怎麼混下去!
想到這裡,嚴世藩跨了一步。厲聲說道:“啟奏陛下,萬萬不可,楊繼盛假傳親王旨意,犯下的是十惡不赦之罪,讓如此惡徒出使俺答,倘若他投敵賣國,把朝廷的虛實都說出去,豈不是遺禍無窮!據臣所知,這小子和楊繼盛乃是一黨,他們居心叵測!”
……
自從楊繼盛進入詔獄之後。唐毅一直沒有放棄拯救他,只是楊繼盛彈劾觸動了嚴黨的軟肋,嚴家父子對他恨之入骨。如果拖下去,楊繼盛只有死路一條。
如今俺答入侵,是天賜良機,唐毅是絕不會放過的。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拼了!
“嚴部堂,你說的不錯,我和楊繼盛的確是一黨!”
嚴世藩獨眼閃光,狂喜道:“小奸賊。你竟敢招認了?”
“我有什麼不敢的,不只我們是一黨。全天下千千萬萬的忠君愛國的志士都是一黨,我們都是嘉靖皇帝的臣黨!”
嚴世藩氣得渾身發抖。厲聲斥責,“你避重就輕!”
“你才是輕重不分<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敵兵入寇,就在城外,我大明子民,有血性,有良心的,無不對韃虜切齒仇恨,恨不得一腔熱血,篩給吾皇。楊繼盛彈劾對錯姑且不論,他在狄道的政績人所共知,他對君父的忠誠不容懷疑!只是此人赤子之心,不知變通,不懂情理,才會觸怒當道諸公,放在平日楊繼盛死有餘辜。可是國家用人之際,他的赤子之心,正是令敵人懾服的傲骨,他的鋒芒只會刺痛俺答韃虜。”唐毅聲音越來越大,氣勢越來越足,逼視著嚴世藩,怒吼道:“嚴東樓,你除了在這裡鬼叫還會什麼,你要是真有種就去俺答的營中走一趟,沒有膽子就閉上你的嘴!”
嚯!
瞬間眼鏡碎了一地——如果有的話。什麼叫膽大包天,放眼大明,敢如此和嚴世藩說話的,除了嘉靖,和他爹嚴嵩,還誰有這麼大的膽子,竟敢讓嚴世藩閉嘴,好氣魄!好膽量!
哪裡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簡直連洪荒兇獸都不怕了。
可是大家仔細思量,卻不覺得十分刺耳,唐毅說的有什麼錯,楊繼盛本來就是冤枉的,國難當頭,正需要這樣的勇士。只是大家懾於嚴家父子的威勢,不敢說實話而已。
別人不敢,但是有一個人不能不敢,那就是徐階徐閣老!
其實當唐毅說出三個條件的時候,徐階就想到了楊繼盛,真正從唐毅的嘴裡說出來,徐階依舊震撼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