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雪瑟沒讓九江王府的馬車直接送他們回菁州府城,而且謹慎地讓他們將她和丹青送回之前被請走的村莊,之後又換乘了自己的馬車才往菁州城趕回去。
“小姐,九江王小公子的病怎麼你一下就治好了?”顛簸的馬車上,丹青不解道,“為何九江王之前請了三個大夫都看不好?”
“九方明雖是感染時疫,但是因積寒在體,寒毒未驅,不宜大補,王妃心疼愛子,不僅每日讓他大補進食,而且還頻頻更換藥方,導致九方明積結在內,需先洩之。”慕雪瑟搖搖頭道,“這也算是富貴惹出的毛病吧。”
慕雪瑟邊說邊皺起眉頭,想著剛剛在九江王府看到的那個人,她認得那個人,他是近年來,頗受皇上信重的秉筆太監,西廠廠督於涯!
他不在大內侍候皇上,怎麼會跑到這裡來,還出現在九江王府?
忽然,她想到許淑雲中的“千機引”,於涯的出現,讓這一切都解釋得通了,前世必然是九江王勾結厲厭天,讓他想法辦毒殺秦澤海,再嫁禍給朝廷,趁機將五峰船隊吞併。結果死的卻是許淑雲,引得秦澤海瘋狂進攻南越,九江王就趁機起事。
雖然早知道“千機引”出自大內,可慕雪瑟怎麼也沒想到身為秉筆太監的於涯會牽涉其中,她不明白,於涯到底圖什麼?他是一個太監,能坐到秉筆太監,西廠廠督這個位子已經夠高了,就算九江王造反成功,江山易主,他又能得到什麼比現在更多的好處?
只是顯然剛剛於涯和九江王必然是在密謀什麼,結果卻被她撞見,想起九江王看她的那陰冷的眼神,慕雪瑟就覺得全身都起了一股寒意,她在九江王眼中看到了殺機!
還好她沒透露身份,否則九江王擔心她把於涯身為內官結交藩王的事情告訴慕振榮,就一定會殺了她。
“小姐,奴婢覺得好像在咱們府裡見過九江王妃。”丹青忽然小聲道。
“什麼?”慕雪瑟眉頭一皺,整個人瞬間繃緊。
“概是國公爺剛到菁州府上任的時候,九江王妃曾來道賀,奴婢當時替她找過耳墜來著。”丹青邊想邊說。
慕雪瑟閉了閉眼,深深吸了口氣,她現在只求九江王妃不要認出丹青,不要讓九江王知道她是慕家的女兒。
忽然,她聽見丹青叫了一聲,“小姐,你看,那有個男孩子!”
慕雪瑟順著她撩開的車簾看出去,只見前方路邊的草叢裡躺著一個衣衫襤褸,瘦弱的少年。
“停車!”
馬車停了下來,慕雪瑟跳下車去,跑到草叢前,看見那個少年滿臉髒汙看不清面貌,已經陷入昏迷。
“丹青,扶他起來!”
丹青依言扶了少年靠在懷裡,慕雪瑟伸手為他把脈,才剛摸到脈象,她忽然有些錯愕地看向少年。
“小姐,怎麼了,他的病很重麼?”丹青有些擔憂地看向慕雪瑟。
“他不是染病,他是中毒。”慕雪瑟藏在冥離裡的眼神有些複雜,她剛剛看這少年瘦成這樣,又昏迷在這路上,還以為他是染了瘟疫,結果卻不是。
忽然,少年緊閉的眼皮微微動了一動,驀地睜開,他有一雙漂亮到無可挑賜的眼睛,可是他眼中透出的冰冷彷彿那凜冬料峭的寒意,撲面而來。
為什麼一個看起來不過十歲的少年,會有如此冰冷凜冽的眼神,慕雪瑟心中一驚,就見少年猛地翻手攥緊她為他診脈的手腕,他的聲音如那萬年冰窟裡迴響的寒風般森然,質問道,“你們是誰?”
少年清洌的眼眸中有著濃濃的戒備,明明看起來很虛弱,可是攥著慕雪瑟的手勁卻非常之大,慕雪瑟痛得都覺得彷彿可以聽見自己手腕骨胳咯吱作響的聲音。但是她的臉上卻一點不露,只是靜靜地看著這個少年的雙眼。
忽然,她注意到少年抓著她的右腕上紋著一個蛇形的圖案,彷彿是一個標記。
注意到她的眼神後,少年迅速地放開慕雪瑟,縮回手,冷淡地推開丹青站了起來,掙扎著就要走。慕雪瑟也站起身,看著他跌跌撞撞的背影,藏在冥離下的表情晦澀不明。
才走幾步,少年突然就一下向前撲去,整個人倒在地上不動了。丹青嚇了一大跳,趕緊跑過去扶起那個髒兮兮的少年,轉頭看著慕雪瑟,“小姐,怎麼辦?”
慕雪瑟微微嘆氣,“他中的毒很特別,我們帶出來的藥材用不上,只能先把他帶回去了。”
慕雪瑟叫了車伕過來一起幫忙,把這個又髒又瘦,還兇巴巴的少年扛上了馬車,一路回到了流觴閣旁的那所院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