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訓在天黑的時候趕路,不斷的用吐槽來緩解自己對於黑暗的那種恐懼,可不知不覺中卻又想到了當年和興哥兒兩個人也是在這樣的夜裡,急匆匆趕回家的事兒,不知怎麼頓時感覺很有些窩心和感慨,所謂歲月如梭,只有親自體驗了,才能領悟這四個字中所蘊含的複雜情懷<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一個轉眼,兩兄弟都不再是往日的模樣,不再是那貧寒山村中可有可無的少年,而是有了身份,有了家業,有了自己的孩子,更多了許多的責任。人長大了,心也大了。
不管怎麼矯情吧,賈訓終究還是在各家熄燈前回到了家,不過是走出去了一個月,對於賈訓來說卻像是走了一個輪迴,這一次回家,他能感覺到一種溫暖,一種全身都被包圍的溫暖。
罷了罷了,十年了,什麼都該放下了,那仇人,惡人,自有天收,如今那些人落得這樣的下場,自己也算是已經報了大仇了,至於將來如何,就看他們的造化吧,自己不想在為他們費心了,過好自己的日子,做好自己,讓這得來不易的溫暖的家過的越發昌盛,這才自己如今該做的事兒啊。
吃過飯,收拾利索東西,看著那已經睡下的孩子,懷著身子,坐在燈旁替自己縫製衣衫的妻子,賈訓只覺得歲月靜好,在無所求。
或許明天清早,當他再一次看到太陽昇起,會湧出新的豪情志向,會有新的目標,可在這一刻,家比什麼都重要。
至於復仇?賈訓覺得十年下來,冷眼看著那一切已經足夠了,雖不是自己親自動手,可仇卻報的不輕,而自己也用十年的時間,磨平了心中的不甘,看到了新的出路,該放下了,再讓仇恨佔據自己的內心,那不是復仇,而是折騰自己,畢竟旁人可不知道他們之間的仇怨從何而來,明明就該是相互不相識的人不是嗎?
賈訓真的是想通了,徹底的想通了,他感覺這一刻自己的心裡就像是放下了一大塊的石頭,整個世界都開始透亮起來,心胸豁達,自有天地,說的就是這樣的心境啊!
至於賈家未來如何?賈訓不關心了,心中雖然還殘留著賈家子弟的那份情,可血脈卻已經不同,陽關道,獨木橋,各走各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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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干年後,賈訓在三十歲那一年考中了舉人,成為了海螺村第二個舉人,後因為雜學精通,成為當地的名士,雖不及京畿其他繁華之地的文人聲勢浩蕩,卻也因此,成為了西山書院的一名夫子,得不少人愛戴。三十七歲那年終於成為了進士,雖只是個同進士,卻也讓海螺村村口豎起了牌坊,光宗耀祖。最後在從五品任上致仕,官不大,卻成功讓賈家成為了鄉宦之家。
興哥兒一輩子只是個秀才,可在村中學堂教學將近三十年,桃李無數,也頗有些名聲,在他的學生中,不乏一些舉人秀才,因此縣中富豪人家上門延請也有不少,只是他一生都沒有離開那個小小的學堂。
小三賈計,或許是從小就開始讀書的緣故,或許是從小的經歷,和兄長們的言傳身教,所以一直默默無言,一力上進,最後功成名就,成為了這村中第二個進士,還是二甲進士,可惜的是,他學問雖好,可在官場上卻不如賈訓,見多識廣,精通那些權謀手段,兢兢業業,也不過是六品,不到五十,就勞累過度,死在任上。好歹死後哀榮,吏部有感他勤政,特上報,最後以五品官階入葬。
賈家三兄弟,在海螺村是一個傳奇,激勵著無數人奮進。只有賈家後人,從那些流傳下的文字中知道,在這一場家族崛起中,作為老二的賈訓所做的一切,所以賈家男丁在家訓中加入了這麼一條,賈家男丁,可以不科舉,可卻不能不讀書,可以不強求讀四書五經,卻不能不讀史書,不讀那些雜學,因為雜學之中自有財富,懂得多了,就是家境敗落,也總能有謀生之路,不至於兩手空空,無從著手。這一份結果,就是賈訓在世,只怕也是無法預測的。或許這是他流傳下的另一個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