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綜複雜的仇怨一時間難以理清,李清思只道自己離開京城太久,已經不熟悉朝中的情況,也很少能見到自己的弟弟。
此行到徐州,李清思只是為了報仇,兩人說開了之後,才發現彼此之間的行事只是為了自保,若說李沅是害她親人的罪魁禍首,也不是全部。
“這趟徐州,是我來錯了。”
李清思弄不清楚這些堆積在一起的是是非非,與李沅之間的堅冰也並沒有化開,只是為了同行的阿詩玥的安全,也為了不讓他替自己擔心,選擇了離開徐州。
北梁之大,天地寬廣。
此次一別不知何日才能再見,李沅沒有去送行,李清思也沒有哪怕多停留一瞬。他們之間的姐弟關係輕薄的猶如一張宣紙,哪怕此生不復相見,他們也不會再想起對方。
好的壞的,都交給漫長的歲月去消磨。
究竟是血緣至親還是陌路生人,也交給未來的自己定奪。
送走阿詩玥與李清思後,玉容卿往朝園大門裡走,同莫竹隨便說了幾句話,抬起頭便看到了等在裡面的李沅,他不願意見李清思,玉容卿也不強迫他,小跑著上去對他笑了一下,笑顏如花,惹人心動。
“原來你這幾個月都是在查李清思和阿詩玥的事,怪不得要抽調十三騎去幫忙呢。”玉容卿直到現在才弄明白李沅的所作所為,而且是在他親口坦白之前,便知曉了他的用意。
怎麼說呢?
李家人這樣對待李沅,她一個局外人都看得生氣,本想著遠離京城、放下權力,就能留得一方清靜自在,不去理會那些是是非非,卻總是事與願違。
或許這世間少有事事如意,順心久了,難免會碰上這麼一兩件為難的事。這次的李清思大小也算是個明事理的,沒有揪著李沅的錯不放,好在他的相公阿詩玥人好,還能在旁邊勸上一勸,可誰能保證下一次不會有其他的人來找麻煩呢。
玉容卿心情低落下來,一邊低頭走著,便用腳尖去踢路上的碎石,雖然與李沅並肩而行,卻並不轉過頭去看他。
剛還對著他笑來著,這才一轉眼的功夫就不理人了。李沅感覺自己被冷落了,主動湊過去,垂下手去蹭她的手。
大而微涼的手背“不經意”地在她手背上蹭了幾下,玉容卿並沒察覺到什麼,低著頭思慮今後的打算,不自覺便把腦子裡想的話都嘟囔了出來。
“跟你過日子真是提心吊膽,還好這次有阿詩玥在一邊幫著勸,若是碰上個不明事理的,怕是要吵翻天了……”說罷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感慨自己除了賺錢之外沒什麼本事,也沒法在這些事上幫到李沅多少。
自言自語說出來的話聲音很小,落在身邊的李沅耳朵裡,一個字一個字就像石頭一樣重重的砸在他心臟上——“跟你過日子真是提心吊膽”。
卿卿這是嫌棄他了嗎?
垂在一旁偷偷摸摸想要碰她的手,聽到這番話後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捉了她的手去扣在自己手掌心。
李沅向來無所畏懼,自從與玉容卿成親後漸漸的患得患失起來,怕她覺得他是個累贅,怕她對他心生怨懟。雖然他明明白白的知道卿卿的為人,但基於自己並不堅定的道德觀,總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
卿卿何曾嫌棄過他?從來只是他自怨自艾,杞人憂天而已。
但心中的歉意還是止不住的流露出來。
“卿卿,跟我在一起真是委屈你了。”李沅輕柔地握緊她的手掌,肩膀也慢慢靠過去。他忍不住會想,如果當初卿卿沒有遇到他,會不會有更加幸福的人生?
那色彩斑斕而溫馨和暖的可能性,並沒有在李沅的腦海中顯現出雛形,玉容卿突然的停步打斷了他。
玉容卿側過頭去疑惑地瞅了他兩眼,意識到可能是因為自己剛剛說錯了話才惹得李沅這般反應,向後擺擺手示意幾個近侍不要跟上來,她拉著李沅往一旁的鵝卵石小道上走去。
走到人少的地方,玉容卿轉到他身前抬頭與他對視,“我剛剛只是隨口一說,並不是怨你的意思。”
一雙水靈的眼睛眨巴眨巴,細而長的睫毛忽閃忽閃,有意向李沅賣好——李清思這事說是由李沅而起,但歸根結底也不能全怪到他頭上,玉容卿知道自己當初既然選擇了要與他成親,便不畏懼與他榮辱與共。
李沅絕對有疑心病。
玉容卿很早就有過這個猜想,在這一刻看到他眼中的不確信和淡淡的憂慮,才更加深了玉容卿的猜想。
“相公,你是愣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