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爪城內,楊賜鱗目光呆滯地看著前方。
這裡是自己在建府衙的時候著人建造的地下室,原本想要用來訓練秋兒習武,又怕她一介女流會遭人議論,才特地囑咐建造師做的儘可能隱秘些。
如今秋兒的武藝是沒有練成,自己倒是被困在了這極適合作囚室的地方。
想到這裡,楊賜鱗冷笑一聲。
被嚴嚴實實綁在木架上的身體跟著顫了兩下,牽動著一身的皮肉傷鑽心地疼。他嘴裡不禁發出一陣嘶嘶聲。
被並排綁在一旁的王虎聽到動靜,轉頭朝他看過來。
經過嚴格訓練的王虎自然心智比楊賜鱗要堅強地多,雖然也是一身嚴刑拷打出來的鞭笞和烙鐵的灼傷,身上多處皮肉此時都已經裂開了,露出猩紅的血肉,但他始終只是咬咬牙堅持住,從頭到尾都不曾發出一點聲響。
雖是這樣,他看著楊賜鱗的眼神裡卻沒有半點鄙夷的神色,相反,還帶著些意外和敬佩。
一個和自己以及唐大人幾人僅有一面之緣的人,又是個常年纏綿病榻的老弱體格,面對左淇洋的拷問,雖然一直哀怨和呻|吟不絕於口,卻不曾透露半點唐寅褐一行人的行蹤出去。
這樣的堅持和袒護,甚至搭上了自己的家人和屬下的性命,卻只是為了自己的一句簡單的承諾和一點對所謂狹義的赤誠守護,不可謂不令人歎服。
更何況,這樣的仗義還是為了一行來自敵國朝廷的人,他身上擔著的,不只是這群攻城之人施加的皮肉之傷,更是冒著叛國乃至株連九族的在為自己這一行人開脫。
現在細細想來,唐大人無心間在江湖上打下的名號卻是為他帶來了這樣意外的便利,更是有幸遇上楊賜鱗這樣的好漢。
楊賜鱗自然沒有想到王虎在心中對自己有這麼高的讚譽,他只知道對方是為了救自己和秋兒才陷入了原本完全不必被捲進來的這場廝殺之中,所以此時看著王虎的神情就多了許多的歉疚來。
兩人各懷心思,都沉默著,靜候著。
地下室的木門吱呀一聲開啟了,一行人匆匆走了進來,正中架著一個處於昏迷中的身形健碩的男人。
唐寅褐!
兩人同時認出了被捉住的人,俱是一驚,眼珠都要嚇得掉到地上去了。
按說這個時候唐少俠幾人應該已經到了龍脊山腳下才對,怎麼現在卻出現在了這裡?看來唐少俠終究是擔心自己的安危,想著來救自己和這一城的人了。可這樣一來,這一城死傷計程車兵和護衛,豈不都白白犧牲了……
楊賜鱗想著,輕聲嘆了口氣。
唐大人竟然被這麼狼狽地拖進來?這樣的情形還是自打跟著唐大人做事以來第一次遇到,以唐大人的實力,想要破了左淇洋不足百人的騎兵隊按說不難,為何現在卻會被擒住?是大人的身子不適,狀態太差?還是自己一直小瞧了左淇洋此人的實力?可不論如何,現在大人被捉進來都是事實,這樣一來,自己這一行人護送寶箱回東原的任務,豈不是沒有任何希望了……
王虎想著,跟著輕聲嘆了口氣。
幾個士兵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昏睡中的唐寅褐抬上木架捆綁嚴實。領頭計程車兵在確認沒有任何鬆動之後,從身後抽出兩根銀針刺入他脖頸後。
“按照大人的吩咐,這個迷藥的量足夠支撐到天黑之後了。”男人說著,冷哼了兩下,“到了那個時候,就算他醒過來,面對頭頂上的一輪圓月,料他也沒了原先的本事。”
幾個屬下齊聲應是。
“你們兩個守在門口,一有動靜立刻稟報。”領頭的指了其中兩個人說道,之後帶著其餘計程車兵離開了這間幽暗的地下室。
整個過程看也不曾看被綁在一邊的楊賜鱗褐王虎一眼。
門重新被關上之後,楊賜鱗褐王虎相視一眼,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楊賜鱗轉頭看著雙目緊閉的唐寅褐,眼中竟是噙滿不甘地淚水來。
日頭西沉,一輪滿月緊接著就從天邊升了起來。
唐寅褐體內的獸血也隨之開始在經脈見沸騰起來,直擾得他不得安寧。
他如之前領頭計程車兵預料的一樣,在夜色漸深之後,緩緩醒了過來,始一睜開眼,就正對上了楊賜鱗灼灼的目光。
“唐少俠……”楊賜鱗嘶聲喊道,接著顫抖著雙唇再也說不出話來。
唐寅褐此時卻顯得平靜地多,只衝著楊賜鱗略點點頭,拿眼神示意他儘管放心,又轉頭看看一旁的王虎,問道:“我昏睡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