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開。”他們老孃終於發飆了,呼著一雙兒女的小名,“韓小寒,韓小雪,你們給我過來,今天不給你們一點教訓,老孃把名字倒過來寫!你,去拿家法來。”
雖知這對小鬼頭盡然頑劣,但絕不是不知輕重,然而該出手時便要出手,以免日後養成他們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來。
家法來了,這是專門為韓少爺和韓小姐量身而做的洗衣板。兩位嬌貴的小人兒可憐兮兮地趴在上面——
“哇哇,好痛,爹爹,雪兒的屁股要開花了。”
“哇哇,師公,你為什麼不帶寒兒走,你的徒弟要打死你的徒孫了,要絕了你師門之後哇……”
“娘,你看,師公來了!”
“娘,真的是師公!”
見他們越說越離譜,她下手更不留情了,用的力度卻是恰到好處,一頓排頭下來,足夠讓他們三五天不能出去盡情撒歡,卻不至於不能坐地行走。
“太上老君來了也沒用,給我乖乖趴好!”
長笑從天而落,“兩個小猴孫,教過你們打不過要會逃,這點都不會,別認是我的徒孫。”
沒想到韓爹爹比韓公子韓小姐反應還大,一把摟著妻子的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拉回了屋裡。
前腳才踢上門,回身看見一燈老道已經在屋裡悠閒地坐著喝茶,翹著二郎腿,“丫頭,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韓成敖高度警惕地擋在妻子身前,“你又來幹什麼?”
“看看我的徒兒徒孫,看他們誰想我了,就帶他們到千尋山去。”
韓成敖陰著臉,“休想!”
“你說了不算,璉兒丫頭說了才算。丫頭,你說怎麼辦呢?”
施璉兒對這一番對陣已經見怪不怪,這麼多年,韓成敖每次見著一燈,還如臨大敵,都怪那次把他給嚇破了膽,也只有他,那點老套的威脅還窮緊張個勁。不理他們,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看他們鬥雞般鬥了一會,好說歹說才把韓成敖勸出去,就聽一雙兒女纏上他,扁著嘴撒著歡兒告狀。
她站在視窗看他們鬧騰得歡,嘴角不由上揚。一燈也笑道,“我想帶他們到千尋山去。”
“不行。”
“以他們的天資,可惜了。”
“不可惜。”
一燈微微一笑,“你擔心我會把他們教成另一個易兒?”
她搖搖頭,“我只想讓他們快快活活的長大就好。”
話提到這裡,氣氛便有些變了。一燈老道把一枚紙箋放到她手裡,她愣了下,才開啟來,想起是許久以前一燈為他們各自佔過一卦,其中一個是“繁華夢醒香塵散,龍歸滄海明珠還”。
她沉默下來,一燈老道知她心思,笑吟吟道,“不瘋魔不成仙,放心吧,易兒是個有慧根的孩子。至於璉兒,天各有命,你沒有侵佔著她活的權利,既然這是你選擇的,就好好地把她的份兒活下去。”
更深人靜。她從夢中醒來,翻了個身,聽著身邊人綿長的呼吸,儘管他努力控制呼吸頻率,那一絲不穩仍是洩露了他未曾入睡的痕跡。
“是你嗎?”他在黑暗中注視她的臉,額貼上她的額頭。“是我。”她的聲音聽起來帶了一絲笑意。“吵醒你了?”他不語,將她攬至胸前,只有這樣抱著她,感受到彼此的體溫,多年前抱著悄無聲息的她那冰冷入骨的恐懼才能被沖淡。這個夜晚,不知為何她心裡也有點事,突然道,“我如今是這個樣子,你不介意嗎?”
他一手肘支起頭來,認真道,“哪個樣子?我瞧瞧……”
她拍掉他不規矩的手,白了他一眼,他變得越來越油腔舌調了。
“我怎麼會介意,你還是你。”他低頭在她發上吻了一下,把她調了個更舒適的位置。她遲疑了一下,“你不是討厭她嗎?”多少次,她看鏡子那張七八成相似的臉,仍會心神恍惚。
“我討厭你把她塞給我,可我現在感激她,沒有她,我便抱不到你,觸不到你的魂。”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璀然生輝,身上淡淡的熟悉的草藥氣息讓她感到安心,才說了一會話,感到有些睡意,擱在她身上的手不老實起來,她正迷醉著,忽地又想起一事來,“對了,施夫人的壽辰快到了,我們得回去一趟,這一趟沒十天半個月回不來,我們後天就得動身了。”
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也能猜到他把眉頭皺了起來。施夫人不去想女兒大病醒來後性情的變化,反對拯救了女兒終身大事的他幾乎是低聲下氣的討好。可憐施夫人精明一世,臨老卻如此自甘卑微,別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