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明扇曾春的耳光,又教曾春如何做人,居然讓這小子想認他當老大了。
“上個月,我去波陽看九哥,才曉得他出事了。明哥,我聽人講,九哥跟蚊哥趁在牢外做事的時候逃跑,躲在山裡三日三夜,結果被公安開槍打傷了沒搶救過來。”
“蚊子呢?”
“沒捉到,波陽那邊有條鐵路,叫什麼浙贛線吧,我估計蚊哥是扒火車跑了。只要跑到了浙省或是滬市,應該捉不到了。”
‘哎’,正喝著冰鎮可樂的洪伢突然嘆了口氣,當初老九設局,把他跟毛伢他們都捉進派出所,還罰了他們三千塊錢,但勐然聽到人家死了,心裡多少有些兔死狐悲。
知道老九、蚊子為什麼要蹲班房的毛伢倒不在乎,那倆傢伙都有尋死之道,能怪得了誰?老九跟當官的糾葛太深、曉得的事太多,蚊子做事不講究,開賭場、放高利貸逼得幾個小老闆都傾家蕩產,而且還強/奸過妹子,平時大家怕他們,出了事還不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把他乾的那些齷齪事全部捅給公安?
“行了,莫吹牛皮打大卦,你自己也注意點,莫做過頭事。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這世上最看不清的就是時運。”
“曉得”,笑眯眯的毛伢削了個蘋果遞過來,玩笑道:“家明,我現在真後悔,送我一條財路都往外推。下次再有這樣的事,你也一巴掌扇過來,把我打醒撒。”
說起香菇的事,李家明自己也覺得運氣太好,笑罵道:“你以為我是神仙啊?我一個鄉巴佬,鬼曉得香菇在日本這麼好賣。要講起來,這幾年真走時,想要什麼就來什麼。”
那倒也是,毛伢去沿海買走私摩托時,打聽過香菇的價錢。雖然價錢還好,但也沒好得能賺大錢,更沒想過能往海外賣,何況還有柳縣長那個20%利潤的約定卡在那。
大家感嘆了幾句運氣的奇妙,吃著蘋果的李家明又將話題繞了回來。老九判了八年,窮得響叮噹的黃毛還會去看他,那就證明這小子還是比較講義氣的人。
“大狗,四叔那缺人不?”
以前當混混的黃毛現在穩當了,粗豪的大狗伢跟姜景山關係不錯,也願意幫這忙,但跟在李傳田後面混了幾年,早學會了講話留餘地。
“縣內短途的不缺,跑長途的還是人手有些緊。你也曉得,跑長途的人要穩當,一車板子十幾萬、一車藥幾十萬,信不過的人哪敢要?”
旁邊的毛伢也覺得黃毛在手下礙眼,不用,覺得對不住姜景山這干將兼狗頭軍師;用他,又信不過他。畢竟黃毛以前是跟老九的,自己這幫人踩著老九、蚊子的腦殼爬上來的。如今見老大願意幫忙,正愁沒處安排得力手下的表兄的毛伢大喜,連忙幫著講好話。
“家明,黃毛跟以前不同了,做起事來還算穩當人,嘴巴也還嚴。去幫傳林表叔開車,我不敢幫他講好事,去跟大狗開車沒問題。你莫看他就是個青皮混混,以前也是當貨車司機的,就是因為老闆跑車虧了本,他尋不到合適的事做,才跑到街上來跟著老九混。”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腦子不蠢的毛伢跟著世故的李家明學了幾年,也學會了他那一套時刻拉攏人的做法,還學會了他那一套看人的方法:世上就沒有無用之人,只是位置沒擺好而已。
幫著黃毛講完了好話,毛伢又給他解釋道:“黃毛,你也莫怪我不給你機會,我這當頭子的也難。洪伢、廟伢他們都是跟我一起長大的,不是親兄弟就是表兄弟,我們都是山裡人,講的就是親戚禮道(情誼),不可能有好事先不顧自己人。你跟山伢是表兄弟沒錯,但跟我們的關係,還是隔了一層。”
看在姜景山曾經提醒過自己的份上,何況人家是幫自己表哥,李家明答應了這事,交待道:“黃江,莫沾不該沾的東西,吃兩年苦,日子就好過了。”
當司機一個月工資都上千塊,表弟又答應回了本就把車子轉讓給自己,窩在這裡看場子的黃毛哪有不願意的?現在街上的霸王能跟他一個不入流的混混如此講,講的都是真心話不是那些場面話,本就講義氣的黃毛感激涕零道:“多謝生哥!多謝明哥!”
李家明瞟了眼正指手錶的大狗伢,起身道:“謝我幹什麼嗎?要謝就謝你老弟,你算運氣不錯,攤到個好老弟。景山,抓緊時間去看車,我四叔那邊問題不大。行了,大狗夜邊還要出車,我們先走。”
開著車,李家明跟毛砣把大狗伢送到四嬸的店裡,軍伢哥已經把貨裝好了,正在店裡跟表姐兼嫂嫂告別。看到這兩小口的恩愛,李家明真慶幸當初的事,紅姐嫁軍伢哥哥還真是嫁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