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你們現在又如膠似漆了,不會再分鞋破鏡了?”朱弘達的言辭中顯然有些醋意。
淑妍一聽這話,大致已經知曉朱弘達一直在監視著他們:“什麼分鞋破鏡,我和歐陽的關係一直不錯的,好伐,儂勿要瞎七得八。”
淑妍極力否認,她知道她越是在朱弘達面前表現得跟昱霖關係親密,就越會引起朱弘達的反彈。
“你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啊,早就貌合神離了,否則也不會晚上……對吧?淑嫻,你不要被歐陽的小恩小惠收買了。淑嫻,我知道你現在的境遇,你現在是猶豫不決,歐陽就像是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畢竟他是你的初戀嘛,你又生來就是一個按部就班,循規蹈矩的人,總認為從一而終就是美德,就算是婚姻觸礁了,也不願去改變,以為這就是守婦道,淑嫻,現在都已經是民國三十六年了,封建王朝早就結束了,你是一個有知識,有文化,有內涵的人,你怎麼就不能學學娜拉,跨出這一步呢?”
朱弘達希望淑嫻能夠覺醒,擺脫歐陽銳,爭取自由,投入自己的懷抱。
“你在胡說什麼呀?什麼婚姻觸礁,還讓我學娜拉出走?”淑妍有些慍怒:“你別一廂情願,汝非魚,安知魚之樂。別自以為了解我,替我做主,好嗎?”
“好好好,我是自作多情,鹹吃蘿蔔淡操心。”朱弘達被淑妍搶白了一通,心裡很是不爽。
“好了好了,我們不談這個了。”淑妍見朱弘達有些生氣了,連忙轉移話題:“弘達,我看我們之間還是保持一點距離吧,最近我發現譚處長老是暗地裡盯著我。”
“是嗎?你發現他老是盯著你?”
“我也說不清楚,以前我跟譚處長沒什麼交往,現在發現他總是斜著眼睛看著我,有時像是找藉口,專門來我們機要室,一坐就是老半天,我總覺得他在背後看著我,搞得我很不自在。”淑妍希望藉助朱弘達之手,讓譚敬廷遠離對自己的監視。
“好了,我知道了,淑嫻,你也別太敏感了,譚處長這是在暗中進行甄別,這是我交給他的任務,不僅是對你,對別人也一樣。”朱弘達連忙給淑妍作解釋。
“為什麼要搞甄別?難道是懷疑我們?”淑妍睜大雙眼,質問朱弘達。
“內部程式嘛,你放心,我會關照他的。”朱弘達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淑妍衝著朱弘達微微一笑:“弘達,我還真是離不開你這個保護傘呢。”
淑妍說完,走了出去。
淑妍的最後一句話似乎又提振了朱弘達的信心:淑嫻已經視自己為保護傘,現在是工作上的保護傘,也許今後可以成為生活中的保護傘。
一想到這兒,朱弘達剛才的那份沮喪便煙消雲散了。他又拿起那隻酒壺,左看右看,愛不釋手,然後他從辦公桌裡取出一套刻刀,別看朱弘達現在天天跟槍打交道,在大學裡,他可是被大家喚作老夫子,不僅文史功底不錯,而且還寫得一手漂亮的小篆,閒暇時,還給大家刻章。到了上海站之後,朱弘達曾刻過幾枚圖章送給俞佩良,所以深得俞佩良的歡心。
朱弘達拿起一把刻刀,小心翼翼地在壺底用小篆可下“弘達留念,淑嫻惠贈”八個字,然後自得其樂地欣賞一番。
朱弘達的原配汪氏,住進小洋樓已經好幾個月了,每天有人好吃好喝地伺候著,過上了這輩子想都沒想到過的錦衣玉食的生活,可就是見不著朱弘達的面,打電話去辦公室,也是三言兩語就給打發了。汪氏心裡七上八下,總覺得朱弘達外面有女人。於是,她常常在保密局附近轉悠,向一些同事打聽朱弘達的情況。果然,風言風語傳到了她的耳朵裡,她知道,朱弘達有外心了,而那個女人,她也遠遠地看見過,跟她一比較,確實感到自慚形穢。
汪氏打聽清楚了,朱弘達和許小姐兩人現在都住在吉祥裡18號。於是,汪氏帶著宗兒找到吉祥裡,她在那兒守著,六點不到,她看見淑妍下班回來了。於是,汪氏拉著宗兒跑到淑妍的面前。
“對不起,請問你就是許小姐嗎?”汪氏小心翼翼地問道。
淑妍點了點頭。
汪氏拉著宗兒突然跪在淑妍面前。
“請許小姐心懷慈悲,放了我們家的弘達吧,我們娘倆在浙江鄉下為他苦守了八年,我一個人又是給他帶孩子,又是給公公婆婆盡孝,晝夜服侍,終於盼到抗戰勝利了,我原本以為我們夫婦可以團圓了,可是弘達一直不著家,我就知道他一定是在外面有人了。我們娘倆懇請許小姐能高抬貴手,讓我們一家團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