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血液迴圈得更加好,所以,足底按摩都是從左邊的腳開始做起的。
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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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和平回想了第一次做足底按摩的經歷,情不自禁跟著自己當時的那聲“哦”又哦了一聲。但眼前問題又來了,到底哪邊是左邊哪邊是右邊呢,他從小都是左右不分,也實在回憶不起當時是哪隻腳被技師先按摩了,只好再冥想,突然,想了起來:
爸爸,怎麼分辨左和右啊?明天學校要測試。
兒子,你拿筷子的手就是右手。
這個我知道,我能分辨左手和右手,可是怎麼分辨左和右呢?
記憶到這裡就斷了,已經挖到了小學兩年級。印象中接下來是捱了一記耳光。當時懵瞳而萌動的萬和平沒有能弄明白為什麼捱了老爸的耳光,但是,以萬和平現在的閱歷和理解能力,他終於明白了,原來右手邊就是右,左手邊就是左啊。
萬和平鎮定了一下自己,舉起了自己吃飯的手,然後叨唸道:右,心在左。
然後他捂著自己的心,和摔倒在地上的人一樣臉朝天,終於確定了對方心臟的位置。連忙用於摸上去,摸了半天還沒能摸出心跳來,萬和平想完了,這下死人了,想著想著馬上自己心跳加速,胸口發悶,估計已然是超過了兩百跳,真恨不能從自己這裡勻一半心跳給那個死人。
此時,地上那人半坐了起來,說:痛死我了,快看看有沒有血?
萬和平說:有點,有點。
那人一拍地,說:哎哦,我這個人不行了,走路想心事,撞到了電線杆上。每個月都要出血,月經啊月經。
萬和平一拍邪人的肩膀說:你也不要太自責了。
那人繼續說道:今天我從單位退休了,邊走邊想這以後沒工作了怎麼辦,一想,就入神了。
萬和平說:退休了就享福啊。
那人道:還是工作好啊,我老伴死了,爹媽三十幾年前就沒了,沒生出兒女來,還是工作好,我這人一工作,就什麼都不顧了,我提出要讓單位返聘我,單位沒能接納,說,我這工作是講究精密的,歲數大了容易出錯,還是小夥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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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和平聽得心酸,又想馬上脫身,安慰道:老人家要發揮餘熱啊,一看就知道您是搞研究的。
那人說:是啊,我這工作,出不得一點差錯。萬和平問:您什麼工作啊?
老人道:我是中國可供砍伐植物研究所的研究員,負責植物觀察。明年研究所就要升研究院了。
萬和平惋惜道:那您明年都可能是院士了。您具體做什麼工作啊?
老人擦了擦眼睛道:我是樹齡員。
萬和平想當然道:那可需要很強的植物知識和經驗才行,得判斷植物的年齡,每種植物的特徵都不一樣,是專業技術人員。
老人說:是啊,每次工作頭都很疼,尤其是碰到幾百年的老樹。
萬和平道:那老人家你是怎麼判斷樹木年齡的呢。比如我們眼前這棵樹,大概有多少歲了呢?
老人說:我們採取的辦法,就是看。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
萬和平本來急著要走,結果被吊起了興趣,說:您說,看看您說得準不準。
老人不頤腦袋流血,站了起來,從隨身的大包裡取出一把斧子,〃嘿喲〃一聲,幾斧子當街把樹砍了。
萬和平目瞪口呆。樹緩緩向街邊倒下,路上的車紛紛閃躲,樹倒下還壓斷了不遠處電杆上的電線和電話線。倒下的樹幹橫在馬路當中,一輛汽車沒來得及剎車,當時就撞了過去,衝進了路邊的櫥窗。一樣停得端正。一個人想湊近過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不幸一腳踩在裸露的電線上,當場身亡。另一個來搶救的以為是汽車撞傷,拉了一把,也死於非命。樹兩邊汽車的剎車聲不絕,路邊每個人都拿起自己的手機在報警。
老人緩緩彎下腰,數了一遍,又複數了一遍,抬頭對萬和平說:十一歲。
萬和平怔了幾秒道:你早說你的工作是數年輪就得了。你還……我走了,再見。說完連忙拔腿就跑。
在一片靜止的人群中,突然運動的那人特別奪目。眾人發現了萬和平,大喝道:他,是他砍的樹,抓住他。
萬和平連忙從兜裡掏出罐可樂,手扣在拉環上,大吼:誰敢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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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連忙停住,後退三步,匍旬在地上。萬和平拉著老人穿過弄堂,到了另外一條路上,招了一輛計程車,對司機說:出城,到大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