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庭宣明白,這是心裡頭覺得委屈,看到自己的親人,就忍不住發洩出來。以前,他也有過類似的感覺。如今想來,好像是前生的事情。“哭什麼?你看你哭的跟紅鼻子猴子似的。”
樓輕雲羞赧,低著頭吶吶道:“是不是哭的樣子很難看?”
這下子,輪到王庭宣啞口無言了,其實,在他的心裡,還是覺得樓輕雲哭的模樣很好看,像書上說的,一枝梨花春帶雨。可不知道為什麼,好看兩個字就是出不了口。“哭就是那樣,還能分好看難看的?”
樓輕雲聞言,垂下視線道:“那她呢?”
王庭宣的身子一僵,不由自主退到自己的位置上。“哪個她?”
樓輕雲抬起頭,卻看到王庭宣一片冷漠。她突然覺得這樣的王庭宣,很陌生。“沒有,我說錯話了。”
王庭宣的神情不由地一鬆,對著她道:“你別胡思亂想。”
樓輕雲的手搭在那件湖藍色的褂子上面,感受著丈夫留下來的溫度,聞著屬於丈夫的味道,她有點心酸道:“我沒有胡思亂想,真正在胡思亂想的那個人是你,不是我。”
王庭宣心口一窒,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樓輕雲後悔了自己心直口快,於是轉移話題道:“你冷嗎?這衣衫,還是還給你,若是凍壞了,明日怎麼出去當值?”說著,就將身上的衣衫遞給了王庭宣。
王庭宣的眉頭一皺,推掉了樓輕雲的手道:“不用,你穿著。”
樓輕雲的脾氣也上來了,將衣衫丟給他,然後倔強道:“我不要。”
經過這麼一鬧,王庭宣再傻,也知道樓輕雲在發脾氣了,根本不是要還衣衫的意思。將妻子拉過來,坐到他的身邊,然後將褂子一抖,將兩個人都圈在褂子裡頭。“這樣子,你滿意嗎?”
樓輕雲的嘴角彎彎,眼裡閃過一絲笑意。這個呆子,也不是無可救藥的。
“以後你別去相府了,那個老妖婦有的是法子折騰你,若是哪天折騰你也不解氣,要了你的小命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王庭宣對這個沒有什麼心眼的妻子,十分擔憂。“這些日子,你還是躲出去吧,鎮遠侯府和王家素無往來,你去那邊比較安全。”
樓輕雲知道,丈夫這是為自己盤算的,點著頭道:“我明日就去。”丈夫說的對,以王夫人折騰人的手段來看,哪天真要了自己的小命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到時候,自己找誰喊冤去?“我就是怕,她找不到我,會不會去告你不孝?”
王庭宣揚起一抹笑,冷聲道:“我巴不得她告我不孝,她若是敢告,我拼著魚死網破,也要在公堂上和人分說分說不慈這罪名,該如何懲治?”
樓輕雲聞言,閉上了嘴巴,她知道,在王庭宣的背後,肯定有很多故事的。
“你知道嗎?我娘,她不是丫鬟出身,她是個良家女子。”王庭宣也不知道為什麼,依偎在樓輕雲的身邊,突然間,有了傾訴的yu望。“她是我爹在外頭置的外室,聽那個老妖婦說,我娘,很像我爹當年喜歡過的女子。”
樓輕雲一直以為王庭宣是庶子,卻沒有想到,其中還有這麼一段故事在裡頭。“那你娘一定是個很溫柔的女子。”
“為什麼這麼說?”王庭宣定定看著她,想要從樓輕雲的眼裡看出一些東西來。
樓輕雲的美眸露出了一絲瞭然,她幽幽道:“我娘說過,這世上,人和人的樣貌再相似,不如神似。我看過那張像,就覺得你娘若是和她相像的話,必定是個溫柔的女子。”畫像中的女子,只是露出一個側面,可臉上恬淡的笑容,卻讓人看得心安。
王庭宣的眼神黯然,娘活了一輩子,只是做一個女人的影子罷了,父親始終沒有真正愛過她。“那個女子,很早就死了,她若不死,也輪不到那個老妖婦了。”或許,自己也不會出世,娘會找到一個老實本分的男子,安安穩穩過一世。
樓輕雲聽了王庭宣的話,在心底暗暗嘆息,相府的王夫人之所以要自己看那幅像,其實是羞辱王庭宣的母親罷了。可在樓輕雲的眼裡,卻覺得王夫人是自取其辱。丈夫守著她一個大活人不愛,卻愛一個完全不在世上的人,只能說明她是個失敗的女人。而自己,絕對不會走上她的老路,一定要把丈夫的心攏住。不管他心底曾經有過誰,以後,他的生命裡全都是自己了。
躲進王庭宣的懷裡,她撒嬌道:“天氣好冷。”
王庭宣綻開一抹笑,現在才覺得冷了嗎?早幹什麼去了?當然,這話,他在心底偷偷說。將妻子摟緊,他的眼裡逐漸露出了一絲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