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兒子算是吃盡了苦頭,雖不說,然而話語中卻有如為了半個黑饅頭,好幾個乞丐打成一團的話,又有身上的傷疤,不知給怎麼打過,不是這樣的磋磨,如今竟也還不懂事。
在外頭也盡斷前惡,不再與那些狐朋狗友親近,雖還是不大喜歡讀書,在家裡去安分了起來,也知道看看賬簿子,學著幫襯家裡。
“家和萬事興。”阿元就滿意地笑道,“只有家裡頭太平起來,咱們才能在朝中立起來。”她含笑道,“雖舅舅舅母在江南,然卻也是咱們齊家的人,我雖然不喜旁人打自己的旗號,只是齊家的兄弟姐妹卻是要庇護的,若是日後表哥表姐在江南受了委屈,只說是我的親戚,待我名頭不能庇護家族,到時再說其他。”見五太太應了,也覺得今日歡喜,命含袖備了許多的東西等著五太太帶回去,又取出了一個不小的妝奩來放在表姐的面前,笑道,“我給表姐添妝。”
“這如何使得。”阿瑋急忙推道。
“不過是宮中的樣式,叫外頭瞧著更鄭重些,其實值得什麼呢?”阿元見阿瑋紅著臉不肯要,便笑道,“這日後表姐送人,或是留著給自己戴,走動往來也都體面。”
阿瑋不說話,只開啟了這妝奩,就見裡頭分了上下三層,最上頭就是三套金碧輝煌的寶石頭面,樣式精巧堂皇,與外頭不同,下頭就是各式的金簪戒指鐲子玉佩等物,都有宮造的印記,最下頭,卻是一匣子極大塊的各色寶石,一匣子各色的圓潤的珍珠,最後是一匣子蜜蠟珊瑚等物,皆並未打造,卻在光線下灼灼生輝,叫人見了就眼花繚亂。
家中雖有這個,然而卻沒有這麼多,阿瑋紅了臉道,“這也太多了些。”
“表姐,你舅舅是國公,這點子小玩意兒算什麼呢?”阿元擠擠眼睛,促狹地笑了。
五太太與英國公夫人書信往來,因提到了阿瑋的婚事,英國公夫人也說要添妝的,此時感激了阿元,勸了阿瑋收下。
雖夫家看重,然而只有嫁妝豐厚,才能真正叫人高看一眼。
說了一席話,感激了阿元的屢次的相助,五太太這才滿足地帶著阿瑋走了,阿元也就歇下不提。
之後就並無事端,除了寧王殿下經常在自己面前長吁短嘆,只覺得心上人是塊冰一樣捂不熱。因阿元提點,鳳寧也尋摸過薛嘉是不是有了心上人,然而叫他瞧著,竟彷彿是這女孩兒年紀不大,心若死灰的模樣,不肯提嫁人之事,因看出了鳳寧的意思,竟躲了起來,尋常不是阿元回到別宮邀請,薛嘉是不肯上門的,眼見侄子在自己面前天天給果子扒皮,吃的眼睛發綠的公主殿下受不住了。
這一日,薛嘉又進宮了,阿元實在忍不住倒黴侄子的折騰,也不含蓄,只來個單刀直入,問道,“薛姑娘,覺得寧王如何?”
薛嘉的臉騰地就紅了。
她又不是個死人,寧王殷勤地上了總督府,父親目中的深意,母親日日往佛前燒香,再傻的人她也明白了,此時她不好與秦國公主裝傻,只低聲道,“殿下,我無意。”
說罷,想到寧王那雙期待的眼睛,她心裡發疼,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她配不上他。不單是比他的年紀大,還是因為,上輩子,她是嫁過人的。雖然如今不會再想到從前的那人再有任何關聯,可是卻也不願意再叫這樣直率的少年,娶她這樣的女子了。
“是無意,還是不敢?”阿元眯著眼睛問道,見薛嘉一窒,說不出話來,便淡淡地說道,“你怕我?”她自問對薛嘉頗為溫和,從來不曾薄待,可是薛嘉的目中,卻總是帶著叫她疑惑的害怕,彷彿她能吃人。見薛嘉小小搖頭,一雙手緊緊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裙,阿元疑惑地說道,“從前,我們見過?”
“並不是。”薛嘉咬著牙低聲道,“殿下待我極好,是我自己的緣故。”說著話,她就偷偷地去看阿元的臉色,見她一臉高深莫測地看著自己,不由心中忐忑了起來。
“那日,為何姑娘說,英王有礙?”阿元慢慢地問道。
這都幾個月了,該查的事兒阿元也是查明白的,英王雖然不安分,然而出人意料,江南竟叫薛總督守得跟鐵桶一般,除了幾個微末的小官,緊要的位置都並未有什麼妨礙,這樣的情況,薛嘉卻還是與她說英王要小心,屢次言語之中彷彿英王不是好人,心懷叵測,還曾脫口說出了閩粵等處是英王滲透嚴重的地方,這女孩兒從未出過江南,又是如何得知?哪怕是薛總督,也不會知道這樣多。
薛嘉的心猛地縮了起來。
她並不是一個十分謹慎的人,竟露出了些破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