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我兄妹遵從父命,輔助少主,便是肝腦塗地也無怨言。”
“你們沈家——我上官豪無以為報!”他嘆了口氣,“這次,我是逃回來的——”
沈滄浪吃了一驚,“逃?從哪裡逃回來?”
“我見到林菱時,她已油盡燈枯,無力迴天。她讓唐婉兒對我用了藥,將青衣令傳給了婉兒,讓她帶我離開承朝,從此歸隱山林。” 上官豪苦笑,“我告訴她,一個月內我若是不回去,承慶會殺了你。可她卻說,你是她嫡親的兄長,這事由她做了決定,算是她對不住你。”
沈滄浪的眼睛微微發了紅,他不怪她。如若自己在,也會讓他們從此做一對神仙眷侶,可如今天人永隔,皆已成空。
“待安葬了林菱,唐婉兒將我困在青衣樓,說等了結了樓中事務,便帶我離開。她平日便極是忙碌,如今樓中的十多位青衣管事聽說她想解散了青衣十二樓,都來勸她顧念樓中數百位孤苦女子,繼續青衣樓的營生。趁她們整日攪擾,我便尋了空隙,悄悄逃了出來,趕回京城,日夜兼程,幸好沒有晚了約定的日子。若是再讓你有了損傷,我上官豪真是萬死莫贖了!”
“少主!”沈滄浪哽咽出聲,“沈滄浪何德何能,得少主厚愛……”
上官豪目光深遠,“總要讓朝廷看到咱們的誠意。我若不回京,上官朝舊部就不能盡數歸順了朝廷,承俊也不會對你們放心。”
又是一年春好時,花溪溪畔,流水淙淙,繁花遍野,一派清遠寧靜。
幾位窈窕少女捧了籃中的花瓣灑落溪中,肅穆的黃花瞬間鋪滿河面,隨著溪流漸漸遠去,岸上的人早已魂斷神傷。
“你們都回去吧,我再呆一會兒。”一位素衣女子,揮退眾人,靜靜地立在水邊。
“林菱姐,日子過得真快,你走了都一年了。咱們青衣十二樓姐妹們都很好。那日我沒能遵照您的吩咐,帶了少主離開,你會怪我吧。皇帝封了少主忠義侯,再也沒難為咱們。上官朝的舊部大多歸隱,都算平平安安的。你也成全了少主的心意吧。只不知少主在京城過得怎樣……”
“婉兒,少主已歸天了!”
素衣的唐婉兒霍然回身,眼前這人仍是一身白衣,飄然而立。
“沈公子,你說什麼?”
沈滄浪慢慢走到溪邊,解開懷中的包裹,取出一個小瓷壇,開啟封口,緩緩倒入溪中。“少主,您終於能去陪著林菱了。”
唐婉兒頓時明白了,這是上官豪的骨灰!她俯身抓了一把花瓣拋入空中,風兒卷著黃花隨波而去,淚終於滑落。
“撒了!都撒了吧!從此火裡水裡,天上地下,你們都會在一起了!”
沈滄浪隨唐婉兒回了青衣樓,細細講述了這一年來的經歷。
上官豪堅持回京,受了忠義侯的頭銜,他寧願自己受辱,也要絕了上官朝舊部的禍患。捱了多少冷語折辱,好歹安頓好了所有歸降的舊部。十多日前的深夜,上官豪忽然服毒身亡。待早上沈滄浪聞報,他已經沒了氣息。上官朝的血脈就此斷了。
承朝帝王要將上官豪風光大葬,沈滄浪在明王府跪求了三日,承慶才奏請皇帝,允他悄悄得了上官豪的骨灰離開京城。估計這訊息也已傳出來了。
他說著展開一張紙箋,上書“平安喜樂”四字,正是上官豪的筆跡。唐婉兒早已淚流滿面,“他們,都是福薄之人!”
沈滄浪輕輕拍著她的肩頭道:“少主求仁得仁,咱們活著的人也該顧著他的心願,平平安安地過日子。”
唐婉兒取出一個紫色錦囊遞給他,“這是林菱姐留下的,原本一年前就該給了你。”
囊中是他父親的一方小印和同濟錢莊的一張小票。
“去清涼山前林菱姐就給了我,也許,她早已預料此行兇多吉少。這錦囊,她只說留給你。”唐婉兒頓了頓,低聲道,“銀子麼,也總有四十萬兩。”
“少主已歿,到如今我要這許多銀子又有何用!”沈滄浪苦笑。
“隨你的意吧。”唐婉兒喟然長嘆,喚來下人帶他去房間休息。
沈滄浪走到門口,回頭又看了她一眼。唐婉兒斜靠在椅中,微垂著頭,半閉著的眸子被長睫遮住,盡是意興闌珊之態。此時她看起來是那麼纖弱無助,沈滄浪心裡一動,再也忍耐不住,回身疾走幾步,來到她身前,彎下身子低聲道:“婉兒,你嫁給我吧。我會一輩子敬你、愛你。”
唐婉兒驀地抬頭盯視著他,慢慢站起身,一字一字道:“沈公子,我唐婉兒不需人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