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兒似乎是琢磨了一下宛如的話,最後微微點頭道:“如此就叨擾秋螢妹妹了。”
幾人回到草屋,一時之間誰也沒有開口。秋螢作為東道,動手在鐵鍋裡放了調料,扔了兩顆紅棗,幾粒幹桂圓、幾朵之前就曬乾的蘑菇,柳長青幫著去取了酒,暖暖找出碗碟酒盅幫著擺好,又靜靜地退到了門旁。
秋螢見她的樣子,知道叫她過來一起用飯,她也必是不肯。就起身拿了個竹篾小笸籮,去了院子裡,將蒸熟的包子給她取了幾個出來。
回到屋裡,柳長青已經給郝世進滿上了酒盅,秋螢取了果子酒出來,也給丁冬兒滿了一杯。
冬兒心裡愁苦,也不等招呼,端起一飲而盡,喝完之後才沒有預料中的辛辣,挑眉詫異道:“這酒……怎的不辣?”
秋螢介紹道:“這雖也是酒,卻是用山中的野果子釀的,乃是我和炭翁爺爺一起摸索了兩年才做成的。只是微醺,略有酒氣,口感酸甜略略有澀,放心喝吧,不會醉人的。”
丁冬兒轉著酒杯,思索半晌道:“詩中曾提及,葡萄美酒夜光杯。西域的葡萄酒想來就是這種酸酸甜甜的滋味了。”她纖手撫摸著杯身細細瞧了,忽地展顏一笑道:“這杯子也是大有由來吧?”
秋螢面色微紅,這一對白瓷酒盅比尋常酒盅略大些,白裡微微透著一絲淡淡的青綠,面上用了綠釉勾出兩片細長的柳葉,旁邊一個黃色熒光的光點,卻是螢火蟲。不消細說,自然是代表著長青與秋螢。這乃是長青去歲上送給秋螢的生辰賀禮。
秋螢將這杯子的來歷約略一提,丁冬兒羨慕道:“原來如此。秋螢妹妹對不住,我不曾與你們深交,適才的話確實是放肆了。你們彼此有意,他日定是一對神仙眷侶。倒是我的俗事,叫二位見笑了。”
柳長青與郝世進已經連碰了幾次杯,秋螢連忙將林子收拾妥當且用刀片好的山雞肉燙了些扔進鍋裡,連著一些菘菜心、菠菜、芫荽(香菜)、蘑菇,又忙著給眾人調好蘸料。
丁冬兒也取過特製的長箸子幫忙燙菜,邊感慨道:“山野夏初,茅屋果酒,有野味鍋子,各色菜蔬,對二三知己,圍爐敘話,真是詩意融融。我這別離飯吃的,也別有滋味了。”
丁冬兒又連飲了幾杯,赧然對秋螢道:“妹子,你的果酒新鮮,我必會貪杯,不知你可心疼?”
秋螢笑道:“酒釀成了就是給人喝的,冬兒喜歡,多飲就是。”
丁冬兒也笑道:“山中真是自在,我今日算是明白了些爹爹素日的想法。妹子,等我和世進的事情辦完了,我也想著必得離京一陣子,避避風頭,不去聽那些閒言碎語,原本想著南下游歷一番,但考慮著父親恐怕要憂心不會答應我遠行。今日裡我卻找到了好去處,到那時,我再來你這裡住上一段時日,不知道妹妹招待不招待?”
不等秋螢回答,自又笑道:“妹子若是不招待,我就自建個茅屋,日日去你家中買些菜蔬,與暖暖同住。呵呵,也是甚妙!”
秋螢抿唇一樂,看了郝世進一眼,忽然說道:“世進只是離京而已,為何你們都認為他是逃親?說不定不是呢!”
然後她給郝世進的碟子裡夾過去一些燙好的山菇,問道:“世進,你且說說,丁姑娘哪裡不好?這親,你是退,還是不退?”
情敵見面(下)
郝世進看看秋螢,又看了眼柳長青,他不用看也知道丁冬兒正眼巴巴地瞅著他等答案,一下子心裡兵荒馬亂起來。
退了?父兄那邊都很看好這門親事,京城那邊也捂著訊息暫沒有外傳,分明是希望他們可以瞞天過海再續前緣;不退?眼前的兩個人,一個忘不掉,一個比不過,人家這些年都是心心相印,自己又算得什麼?
退了吧,若是退了,起碼自己還有時間能等待,還有虛無的希望在縹緲,柳長青如此出色,萬一將來飛黃騰達了三妻四妾待秋螢不好,自己還可以接走她。
可是若是無原因地就去退了,會生出怎樣的蜚短流長,會不會耽誤冬兒的終身大事,她又有什麼錯?
郝世進端著酒杯接著啜飲的時間,心思連轉,猶疑不定。
丁冬兒不再注目於他,拿過盛放果酒的酒壺,自斟了一杯,忽然端起酒杯道:“世進,我們喝一杯,就此了斷前緣,這親事,退了吧。我想好了,我不嫁了。”
“小姐!”一直在門旁默默啃包子的暖暖忽然大聲喊了一句,似乎是提醒她莫要意氣用事。
柳長青與秋螢也是有些迷糊,不知道為何“千里追夫”的丁冬兒忽然改變了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