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個人一愣,就在這電光石火間,記起了靳穆。我呆愣在那裡,整個人因為激動,開始發抖。
靳穆。
靳穆……
靳穆是我們學校的明星人物,跟我一屆,藝術學院的在讀生,入學典禮上作為學生代表發言致辭的。他在上大學之前就已經有了一定的名氣,因為他的雕塑、油畫很有靈氣,在那個圈子裡評價很高,有很多畫家都對他抱有很高的期待。因此,他上了大學,即使沒有特意想揚名立萬,也時不時出現在校網首頁,或者校報上。
這樣的人原本跟我是沒有交集的。只是在無數次點開什麼訊息的時候,看見過那張年輕卻淡漠的臉,還在偶爾趕場子作為各種大會小會的湊份子時,聽到過那乾淨、清澈的聲線。
但是昨天晚上,我卻突然跟他有了更深層次的聯絡。
那個在夢裡給我打電話、讓我乘電梯去…1層、而且最後留給我金幣跳樓自殺的人,是靳穆!
我幾乎當即就跳了起來,“他、他現在還好麼?”
那些來看望他的人表情沮喪,“似乎還不太好,在重症監護室,具體情況我們也不知道。”
我想去看看他。這種願望很強烈。我希望他早點兒醒。即使看不到他,問問大夫他現在的情況也是好的。我心裡對他有一種獨特的親近感,大概是因為,他的存在讓我覺得不孤單。我一個人遇到了很多怪事體,知道靳穆可能跟我有同樣的經歷——即使在夢中——可以解答我的某些疑惑,就覺得有點安心。用句老土的話,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於是我讓他們等我一下,我打算跟他們一起去。
可章立天說,“你們先去吧,我和小葉一會兒過去。”
那些人都不認識我們,聽他這麼講,就走了。我則頗有些莫名其妙,我和他並沒有這麼熟,而且他腿骨折,怎麼走。
“要我拿輪椅推你麼?”我看了一眼他用綁帶打得厚厚的右腿。裡面應該有兩層夾板,還有石膏。
“你覺得我需要輪椅麼?” ;他看著我,笑意更盛,還搖了搖頭,伸手把紙杯放在床頭櫃上,在我面前,站了起來。
我終於後知後覺,有了種很不好的感覺。
他一直略有深意的笑容,深邃的眼睛,含糊的、意有所指的話……
然後是無視斷腿的行走。
我倒退一步,嚥了口口水,“我先走了,有點餓,去找點東西吃。”
他看著我,笑,不說話,一步一步往我走來。
剛才那批人從我們這個地方經過,把病床與病床相隔的簾子全都拉開了。現在我透過那些簾子,看到更多的病人在站起來。他們全都是我的同學。他們有不同的面貌,不同的身高,不同的性別。有些醫生認為已經可以回學校了,已經換上了自己的衣服,而有些還穿著病號服,身上某些部位打著繃帶,甚至連著點滴。
但是現在,他們全都,站了起來,好像約好了一樣。
而且,他們的表情,全都和章立天一樣,帶著略微諷刺的笑,看著我。
並不是沒有神智。並不是失心瘋。
但是那種不約而同的動作讓我覺得更為恐怖。
就像是這麼多張面孔背後,其實是一個靈魂,一雙眼睛。
我終於意識到我看到章立天時候的違和感來自哪裡。
他的眼睛是純黑的,像是一口井。我們常常自詡為黑眼睛的炎黃子弟,其實東方人的眼睛應該是棕色的。
人的眼睛怎麼可能是純黑的呢?
我嚥了口口水,一把拉住簾子,往外走。我就不信了,這個醫院到處都是人,走廊裡還有老人孩子、來回走動的醫生護士,我室友也快回來了,他們敢把我怎麼樣。但是他們一直跟在我背後。我聽到有護士跑過去攔住章立天,“你不能到處亂走!”但是除了他之外,還有其他人晃盪著跟了上來。我從哪裡走都不行。我想從樓梯下去,下面有可疑的同學走上樓梯,前面的護士站也突然閃出來一個人,還朝我眨了下眼睛。我想請人幫忙,但是我不知道從何說起,對於醫生來說,他們只是一些可以出院的病人罷了。
這一層只有這麼幾條路而已,誰都不會相信他們是要把我圍起來做些什麼。
於是我又要開始選擇一次:安全通道還是電梯。
這一次我選擇了電梯。電梯剛好到我們這一層,裡頭已經擠滿了人,正要關上。我衝過去掰住要關攏的門擠進去,抱小孩的媽媽瞪了我一眼。
我很怕它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