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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深深的魔窟,縱使每日每夜都是做不完的噩夢。

無論生活再痛苦,她也要活著,活著看那翫忽職守,貪婪殘暴的狗官被天打雷劈,死無全屍!

待白髮蒼蒼的海主事用慈愛的眼光問她往事時,她直覺對方來歷不同,連動手動腳都不太會,不像逛常青樓的客人,說不定告狀有望,便狠下心腸,賭上性命,哭得肝腸寸斷:“李衙役說章縣令奉旨修堤壩的時候,貪贓枉法,收了上萬兩銀子的好處,水災前,堤壩早就出現裂縫,他卻置之不理,只顧尋歡作樂。待決堤後,還和黑心商家聯手,外頭做表面功夫粉飾太平,內裡卻哄抬米價,逼得許多沒受災的人家也家破人亡。”

“混賬!太混賬!”海主事氣得鬍子亂顫,忙問,“李衙役何在?”

“酒後失言後沒幾天,他就掉河裡淹死了,作陪的姐妹也遇了強盜,意外死於非命,”嬌杏抬頭,頰邊兩道長長脂粉汙痕,她的眼睛是憤怒的火光,嘴角卻是諷刺的笑容,“你信嗎?”

誰信誰是傻子。

海主事不傻。

嬌杏雙膝跪下,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妾身死不足惜,只求將章縣令的惡行上達天聽,客官是京城商人,俠義無雙,望為岫水百姓伸冤。”

海主事禁不住讚歎:“仗義多從屠狗輩,自古俠女出風塵。”

嬌杏抬起婆娑淚眼,抽泣著問:“大爺,你說世上可有青天?”

海主事猶豫片刻,肯定道:“青天難說,閻王尚在。”

青天大老爺為養精畜銳,收拾惡賊,早已睡得香甜。

活閻王站在屋外的梧桐樹上,饒有興致地看那穿著夜行衣的小賊,跳過牆頭,偷偷摸摸混進她房間,懷抱打著官府印記的銀錠,四處東塞塞西藏藏,樣子實在有趣。

小賊忙碌半天,終於將“贓物”放好,正欲打道回府。

回頭一看,屋主已悄無聲息地站在門口,手裡拿著大刀,帶著兩個粗眉大眼的雙胞胎女孩,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過來,”葉昭勾勾手指,“誰派你來插贓的?叫什麼名字?嗤嗤~輕功不怎麼樣啊。”

小賊嚇了一大跳,迅速冷靜下來,知道事敗,他猙獰地從懷裡摸出對鴛鴦刀,帶著滿室風聲,橫劈過去。

葉昭慢悠悠轉身,慢悠悠避過,一腳踹去他屁股上,然後腳尖用力,打著旋兒,狠狠揉了幾下。

“啊——我的屁股——”小賊殺豬般地慘叫,像只翻不過神的烏龜,四爪划水,努力翻騰,奈何葉昭踩得有趣,無論他怎麼掙扎,都離不開那千鈞重的腳尖,腰間還有塊章少爺賞的銀子硌著,硬邦邦地壓迫骨頭,痛得他眼淚直掉,簡直比上次在縣衙門挨板子還悲慘。

秋水半蹲下去,溫柔地看著他頭上痛出來的汗珠,柔聲道:“別急著求饒,等將軍踩斷幾根骨頭再開口,也勉強算得上有好漢的風骨。”

秋華憂傷道:“很痛嗎?上次有個刺探軍營的探子被抓到,拒不招是誰派來的,結果被將軍踩得骨頭根根粉碎,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在牢裡拖了幾天就去了,太可憐了。不過好漢就地這樣,你千萬別招!就算變成沒骨頭人也別招!將軍好久沒拷問了,要讓她踩個盡興啊!”

小賊毫不猶豫,連珠箭似地開口:“我叫陳阿狗,原是大牢裡的小偷,章南華少爺派來的!只要將官府庫銀放在您的房間裡,就把我的罪行一筆勾銷,否則就把我母親和妹妹賣窯子裡去!哎唷——痛死我了,大爺你高抬貴腳,饒了有眼不識泰山的鼠輩吧。”

葉昭緩緩將腳收回。

秋華嗤笑道:“你不怕母親和妹妹被賣了?”

陳阿狗理直氣壯道:“我死了她們一樣活不成!被賣了還有口飯吃!”

秋水搖頭:“姓章的色膽不小,連將軍的男人都敢碰。”

陳阿狗這時才從“將軍”這個稱謂裡回過味來,他雖不懂官場上的品階,也不敢問將軍的男人為啥是個美貌公子,最重要的是將軍這個詞聽著怎麼都比縣令厲害。他又見葉昭臉色難看得像閻王,便嚇得魂飛魄散,跪下不停磕頭求饒,直說自己是豬油蒙了心。

盜竊官銀是死罪。

章南華居心可測。

葉昭怒極,只恨不得將兔崽子拖去剝皮。她沉默良久,數數那點還不夠她賞眉娘買一個月衣服首飾的銀子,冷笑著吩咐:“把官銀留下,你回去告訴章南華,事情辦得妥妥當當,然後把他的下一步動作統統告訴我。”

“然後?”陳阿狗小心翼翼地問,死活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