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從掀起車帷後,晏荷影的眼神,就一刻都沒離開過“召仕久”,便是個白痴也能看出來,“召仕久”究竟是誰。而晏荷影對他,又是怎麼一回事?
晏雲仁搖頭道:“唉!家門不幸!剛才要不是為救上官公子他們,我……我真是,唉!”張涵沒法答他的話,苦笑:你們姑蘇晏府家門不幸,難道我們四海會又三生有幸?
他見晏雲仁的臉已陰得能砸下冰雹來,忙勸解:“晏三俠,其實這事也沒你我想得那麼嚴重,剛才姓趙的不是說了,九月十六上官公子他們就能出來,到時候晏姑娘肯定要跟大夥兒一道離京躲風頭,左右也就再耽擱個九天的工夫。今天這事,你不說,我也只當沒這回事,大家都不提,不就過去了?”晏雲仁感激不盡,連聲稱謝,但不經意間,卻見張涵眼中閃過了一絲寒意。
九月初九,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所有有品級的官員齊聚戒備森嚴、關防重重的刑部大堂,會審上官輕寒七人犯上謀逆一案。二百多官員、六百差役、禁軍,及一干刑名、師爺、衙役將刑部的前四進院子站了個滿滿登登。自宋開國以來,如此宏大的審訊場面,還從未有過。上千的人,卻只大堂中的四人有位子坐。就連記錄犯人口供的書吏亦是執筆躬身,立於書案後。
趙長安居中,兩側是刑部尚書王玄斌、大理寺卿潘宏,及都察院司使方靖良。雖說是會審,但真正主審的卻是握有皇帝頒賜了皇命玉符的趙長安。不出所料,上官輕寒七人既未信口雌黃,更沒有桀驁不馴,咆哮公堂,七人各報上一個假名,然後就都爽脆利落地招認了“謀逆”大罪。待七人被押解下堂,趙長安淡淡開言:“三位大人,按律,七犯該定個什麼罪名?”
“回殿下話,”王玄斌站起俯身,“謀刺皇親,按我《宋刑統》,是十惡不赦大罪之第四款——謀惡逆。按律,七犯當凌遲,梟首,棄市,誅九族。”
“七犯狂悖犯上,就是剮一萬次也應該,不過……今上以仁德治天下,若滅七人的九族,只怕會有數千的人掉腦袋,一下殺那麼多的人,有違聖上慈惠愛民的聖意,且剛才七犯認罪的態度也好,莫如……”他瞄了一眼俯首恭聆的三人,“這樁大案,我一個王世子,不便置喙,此案該當如何判,還是要以三位大人的話為準!”
王玄斌三人宦海浮沉數十年,聽話知音:既然事主都願放七犯一馬,自己三人又何必做惡人?王玄斌遂對一個熟諳刑律的司官使個眼色,那名司官心領神會,躬身,恭恭謹謹地道:“依律,七犯罪大惡極,本萬難寬赦,可皇上有好生之德,臣等以為此案可這樣判:七犯凌遲,梟首,棄市,家人呢,就滅三族?”
趙長安連連搖頭:“不成,不成。這哪成?刁民難惹,知道的呢,說只滅了七人的父族、母族、妻族,朝廷已是大大的寬宥了,可到了那好生事端的人嘴裡,只說是滅族,判得清滅的是幾族?結果,朝廷寬大的德意沒宣揚,反倒落了個嚴苛的名聲!”
“這……”王玄斌、潘宏、方靖良都躊躇了:十惡大罪,按律從來都是滅九族,今天只滅三族,已是從所未有的輕判,現再要從輕,那該如何擬,才能對貴人的胃口?
趙長安見不但三人,就連堂中的數十名司官均面現困惑,更有幾個精明的,眼中顯出了懷疑。心思:不成,可不能再議下去了,拖則生變,自己須快刀斬亂麻,從速了結了它。於是,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七犯固然可惡,但念在他們行刺未遂,認罪又好,俗雲,殺人不過頭點地,我現就定了規:七人的罪名仍是謀惡逆,刑處嘛,姑念有可從輕之由,茲判為斬立決。七天後,也就是九月十六行刑。王大人、潘大人、方大人,你們有何異議嗎?”
“異議?”他都宣判了,自己還敢有何異議?反正他是主審,握有皇命玉符,且又是七犯謀刺的物件,連他都要輕判,三人更有何話可說?三法司的眾司官,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荒唐的判決:在當今天子的眼皮子底下謀刺皇親,竟然只斬立決?那……以後再撞上十惡不赦的案犯又該如何判呢?還有,貴人說,姑念七人有可從輕之由,從輕之由是什麼?語焉不詳。罷了罷了,似此等欽案,內中不知有多少不可告人的隱秘,自己一介小小的司官,想這些做甚?不想要腦袋了?當下數十人齊聲應道:“世子殿下聰明睿智,斷案公正,判刑適當,臣等不勝感佩欽敬之至!”
“那……眾位也都認為這樣判,沒有什麼不妥之處嘍?”眾人異口同聲:“是!此案這樣斷,十分妥當!”
“那……這呈遞皇上的奏章,就由王大人你們先擬一個稿來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