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男只當他為剛才自己一時失言。生氣了,忙陪笑走到面前,拱手道:“好太醫,剛才是我急躁了,也是被姨娘嚇的。現給太醫陪個不是,請太醫饒過我年幼毛躁吧!”
品太醫還是偏著臉,明亮的燈光下,俊臉上高挺的鼻峰朗朗在目,又長又濃的睫毛微微抖動,似有些不安,又似有些忐忑。
“沒有這話。是在下疏忽了,本來姨娘臨盆便在這幾日,在下沒放在心上,竟出去辦了私事,這才導致剛才的險情。若論起來,小姐也沒怪錯。”
品太醫的話是說給祈男聽的。可他的臉就是不肯轉過來,因兩頰發紅,不想被祈男發現的緣故。
祈男聽了這話,心裡舒了口氣,聽太醫口氣。不像是推脫虛詞,再加上其為人一向溫厚,因此便嘿嘿然笑了起來:“我就知道太醫不是那樣小氣的人,這樣最好,這樣最發了。”
品太醫心中不禁有些悵然,因祈男竟不肯多用一絲心力在自己身上,就連猜想也沒有。他自覺對祈男態度有異,可對方愣是一點沒覺出來。
是不是代表了,自己在她心裡,是沒有太大地位的?
品太醫不易察覺地悄悄嘆了口氣,再想起宋玦來。
那對他呢?蘇九小姐,對宋家大爺呢?又是何種用心?
祈男凝神細聽月容屋裡,彷彿沒了動靜,這是好還是壞?
不管前世今生她都沒生過孩子,對這種事可謂一竅不通,當下便有些急了,於是立刻就問品太醫:“太醫!屋裡沒聲音了,這算怎麼回事?!”
不料她話音未落,便聽見“呱”地一聲嚎哭,聲音細嫩,明顯是嬰兒的聲音。
祈男張大了嘴,一時竟愣在了當地,她從來沒聽見過這麼振奮人心的聲音,雖是哭喊,卻蘊含了人生間最難得珍貴的東西:噴薄欲出,旺盛的生命力。
品太醫臉上露出疲憊的微笑:“看來得恭喜蘇府了!”說著便向祈男行了個禮。
祈男不知所措,這種禮節她可不懂,好在穩婆將孩子抱出來了,還笑著大聲道:“是個哥兒!是個哥兒呢!”
祈男撥出一口氣去,還真是個男孩!
“姨娘怎麼樣?”祈纓聽見聲音從屋裡跑了出來,著急地問。
祈男這時已走到月容屋門口了,衝她一笑:“跟我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銀香打起簾子來,祈男攜手祈纓進得裡間,先就看見月容失去血色,嘴角卻掛著一絲微笑的臉龐。
“血止住沒有?”祈男還有些擔心,因月容臉色太差,雙唇也變得慘白。
“回九小姐話,”銀香這時已經平靜了下來,臉上也有笑意了:“才品太醫已留下藥了,說落草後就讓姨娘服下,這不,姨娘吃了藥丸,才躺下歇息呢!”
聽說是品太醫的藥,祈男心頭大石落下:“想必無大礙了。”她轉頭對祈纓道:“太醫的醫術是能信得過的。”
祈纓點頭,走上前去,輕輕喚了一聲:“姨娘!”
月容微微睜開雙目,看見是祈纓,笑了:“是個哥兒沒錯,九小姐沒哄我。”
祈男在後搖頭嘆氣:“原來姨娘竟不信我?非得看見了才信?我的話就那麼不可靠?”
屋裡人一齊笑了出來,本是愁雲慘淡的一夜,這時方轉還氣氛,變得和諧安寧起來。
“該派個人去回太太一聲,”祈男看了月容一眼,又看祈纓。
月容頓時沉了臉:“回與不回,還不是熱臉貼冷屁股?要我說,不如不回,還省得被人嘲諷。”
祈男笑勸:“姨娘如今也託大了,雖如此說,太太到底還是這裡當家人,若不回她,於情於理,說不過去。本來好好的一件事,非得平空生個錯處是怎麼的?”
說著向門外張了一眼,見玉梭正在那裡,便向她使了個眼色。
玉梭會意,轉身就走了。
於是這裡忙著照顧月容和哥兒,祈男見插不上手,便從裡間出來了。
品太醫收拾了東西,正預備離開,祈男看見忙叫住他:“太醫且慢,喜錢還沒領呢!”
品太醫知道這不過是句玩笑罷了,也就笑了一下,依舊向外走去。
倒是祈纓聽見了,忙從裡間出來,吩咐外頭:“怎麼也沒個人招呼太醫?麗香呢!包一封紅包來!”
品太醫忙道不及,又說累了,只要回去歇息。
“哪有碰上這事不拿喜錢的,太醫也著實看不起人怎的?” 祈纓哪裡肯放,麗香死拉硬拽,終於還是將一封五兩的紅包塞到了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