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冊,你只管取來第一冊就是。”
錦芳不敢則聲,也明白這是支開自己的意思,便應聲去了裡間。不料才邁出一步就,就被老夫人叫了下來:“我這裡雖不比外頭寺院,卻也算佛門靜地了。若似你這般重聲重氣。便是對菩薩不敬,”說著雙手合十向上行了一禮:“罪過罪過!”
錦芳只得躡足,小心翼翼地進去了。
祈男心裡的火已經到了脖子口兒,一雙清麗黛眸中露出煩躁與憤怒,現在是什麼時候了?老夫人叫自己來,就為看這種做派麼?!
“你過來。”老夫人對祈男臉上明顯可見的怒氣怨鬱視而不見,卻招手命她去到案前:“你自己制的菩薩。你也上一柱香吧!”
祈男咬了牙,與老夫人對視一眼。對方雖是一雙皺紋滿布的老目,卻不同於一般老人那樣昏黃混沌,清澈如水的眼波,印襯出一對黑如水晶的眸子,並帶有有洞悉世事一切的力量。
不知怎的,祈男看著那一雙沉穩淡定,不動聲色的眸子,漸漸心頭怒氣竟也平緩下來,情不自禁間,人已走到佛龕前,手裡拈起一隻素香,於香爐上燃著,合十於掌間,深吸一口氣,閉目許願,重重拜了三拜,方插進爐中。
“看看,說難,一點也不難是不是?”老夫人微笑著道,聲音有些一縷清風,從祈男焦躁的心頭捲過,如觀音大士手中淨瓶裡的聖水,慢慢將她的怒火,一點一點,熄滅了去。
“修行之事,只要樂在其中,便一點也不苦。”老夫人笑著瞥了祈男一眼:“不過我叫你來,並不為你太太做說客,你只管放心。”
祈男半信半疑,不做說客,為何叫我來?還將姨娘也一併帶來。
“丫頭,自進了佛堂我就有日子沒見過你了,怕有十年了吧?”老夫人的聲音平緩,不驚不擾,面上帶著秋日澄煙的微笑:“只記得小時候,怕你只有二週吧?過年時讓你選年禮,當時我捧出不少珍玩,有玉有金,各色齊全,憑你們選去。別的丫頭自然選上好的,成色要好,個頭要大,都是太太姨娘教出來的好人兒。唯有你,對那些都不感興趣,卻將我桌上活計籃裡,一枘剪刀捏到了手裡。”
祈男心頭一震,這事她從來不知道,亦沒有跟她說過。
“太太當時就罵,說你不成大器,你卻不哭,一雙黑汪汪的眼珠子緊緊盯在太太身上,反問她,那些東西不能吃不好玩,又算個什麼大器?”老太太說著說著便自笑了起來,聲音不大,風輕風淡似的:“我到現在還記得,太太那時的表情,她是很難得被問到啞口無言的,更別說還是個二歲幼兒了。”
祈男默默聽著,心頭陡然升起一念,老夫人是個睿智之人,雖她與其並無深交,可她看得出來,老夫人為人城府,遠在太太之上。
叫自己和錦芳過來,想必也是另有深意了?
“蘇家祖輩,皆出大員,不過不靠裙帶關係,皆從科舉出身,又或從武,邊疆沙場上,死人堆裡掙出功命來,雖不比宋家那樣富貴已極,權勢通天,可在這城裡,也算望族。”老太太話鋒一轉,突然說起舊事來:“不過到了你老爺這一輩,風水卻變了。功命是要的,不過自己,是不願出力的。”
說著老太太自己笑了起來:“哦也不對,還是勞心勞力的。不過自己沒有本事,只得從兒女身上打主意。兒子更不成器,只好靠賣女兒求功名。”
祈男大驚。從來沒想到過,身為一家之祖的老太太,蘇家老封君,竟說出這種話來!尤其是,這話跟自己心意是如此契合,簡直可說比自己心窩裡掏出來的還要貼切!
“外頭算計別人,宦海中這也是常有的事,不去提他。卻是家裡人也不放過,整日你鬥我來我鬥你,比得不過是誰在外頭更風光些,更體面些,更比別人多些新鮮玩意,更比別人貼得上富貴的屁股些!”
老夫人說出那兩個略有不雅的字,忙向香案上低了頭,並再度合十雙掌口中念道:“罪過罪過,弟子又犯了嗔戒了,罪過罪過!”
若不是自己面臨困境,祈男真的就要笑出聲來了。真正是想不到,原來蘇家老爺太太是那樣嚴苛無情,追名逐利之人,老夫人卻是這樣一位爽利有趣之人!
“太太們之間是如此,老爺呢?面上自然要好些,可為了名利,只有更加心狠手辣。”老太太的笑容漸漸消失,彷彿想到什麼前事,一向平穩的身子也有些支撐還住地向後倒了去,祈男忙出手要扶,老太太倒自己穩了下來,反一掌推開了她。
“舊事提起來就傷身,不提也罷。如今說你姨娘。”老太太沉穩淡定,對祈男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