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起頭,想讓眼淚回流,眼淚卻不聽話的順著臉側流下,我硬逼著他去送死,他不怨我麼?我害他傷成這樣,他不怨我麼?
“我強迫你跟著我,你一直不開心是麼?”他仍然不饒了我,仍在向我砸刀子,一刀一刀扎進心肝脾肺,愈是看著他那迷糊的模樣,無光的眼睛,內臟愈是絞疼的厲害。
猛地一抽手,我低叫道:“閉嘴!不準再說話了,快些睡覺!”
他痛地一抖,上唇連至鼻端一同皺起,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我心知我又扯了他的傷處,忙起身安扶,往上拽了拽被子,撫按著他的肩,放柔聲音道:“快睡覺吧,明天我再陪你好好說話。”
他果然是不清醒的,平靜下來後,眼睛很快半睜半閉,似就要睡過去了一般,嘴裡“嗯”了一會,便沒了聲音。我鬆口氣,欲坐下來,忽然見他將頭轉向裡側,又嘟囔了一句:“我救了黃毛,你也不會嫁我的……”
我拼命捂住嘴,一口氣衝到門外,關上門,靠在門上哭出聲來,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啃心噬骨糾纏不去。你是壞人,是我早已認定的壞人!你為何要這麼悲情!為何要讓我內疚!為何不邪惡到底!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辰,無光無影,廊柱如四隻暗夜怪獸般聳立,鳥無聲蟲無鳴,只有簌簌秋雨落下的聲音,滯然望著黑暗,心底騰起深深的挫敗感,這感覺讓我灰心,掙扎反抗了這麼久,就在這一時之間,突然覺得一切都沒了意義,腦中空空似連一個人的名字也記不住,留在這裡抑或去到哪裡,和他在一起,抑或和他在一起?喜怒愛懼都消失了,就在這一時之間。
再次睜開眼睛時,天已大亮了,狐狸仍睡著。我揉揉眼睛,看著花葉端了飯菜進門,關心地問道:“昨夜他醒過麼?沒什麼事吧?”
我點頭:“醒了一小會兒,神智不清楚,又睡過去了,沒有發熱,挺好的。”
“唔。血流的太多了,要好好補補,你去洗個臉來吃飯,吃完飯去睡覺,我來看著他。”
盤中除了我的飯菜,還有一碗白湯,浮了些黑豆子,花葉見我注意,笑道:“黑豆豬肝湯,補血最好的,一天喝上兩三碗啊,他很快又能生龍活虎了。”
我瞄了一眼狐狸,臉色在白日看來更顯慘淡,搖頭苦笑了下,生龍活虎,現在的他離這個詞的差距很遙遠。
走出門欲打點水洗臉,忽然聽見拱門外蹬蹬蹬急促腳步響起,我幾步下了臺階,看見雲風迎面而來,跑的飛快,滿臉驚慌之色,一見我就叫道:“嫂子不好了!”
我忙道:“何事慌張?”
花葉聽見動靜也走了出來,疑惑的看著雲風。
雲風氣喘吁吁,好象飛奔了不短路程,連嚥了幾口氣對我們道:“大人一會兒要來這裡!”
“什麼?”我與花葉又是異口同聲。
花葉一步竄下臺階,抓住雲風衣襟,怒叫道:“你與大人說了什麼?”
雲風一把打掉她的手,氣道:“我能說什麼?今早我去大人府邸,正與臘八堂的人錯面而過,心裡已覺不妥,進去後大人一句也沒多說,直接問我楠哥在哪兒,我一時心急,便說楠哥與嫂子溜街去了,大人道很久沒來楠哥的小園,早飯過後要來看看,讓我半個時辰後回去帶路。”
花葉眯起眼睛狠道:“很久沒來?大人一次也沒來過!”
我心一沉,完了,分明是“探傷”來了!
碎心的鐵人
雲風望著我與花葉呆站在那處,急得叫道:“大姐,到底怎麼辦?要不然,我們現在把楠哥弄出去再說。”
“不行!”花葉斷然否定,“大人一會兒就到,若是看不見阿楠,更生疑惑!”
雲風左拳狠擊右掌,氣道:“一定是被臘八堂的人認出來了,參了我們一狀!”
花葉道:“事到如今,也只有讓阿楠真傷變裝病。就說昨夜染了風寒,高熱不退,致他昏迷。”
我聽到這話,趕緊道:“那個王……王大人應該不會那麼好對付,華楠說他心細,既是有心來探虛實,又怎能被裝病騙過去?還是避他一避的好。”
花葉皺著眉道:“絕不可避開,你不瞭解大人,他凡事都想的深遠,看的明徹,我們索性不走,就這樣讓他看,也許,他反而不會生疑。”
雲風跺跺腳:“來不及了,我得快些趕回去,不然大人會起疑心。”
花葉擺擺手:“你去吧,儘量多拖些時間。”
雲風掉頭跑了。我與花葉半晌都未作聲,看著彼此,腦子都在快速轉動,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