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楚,鐵線河一戰,儘管是無心插柳,但是到底是你技高一籌。”
夜幕之下,燕詢坐在王輦戰車之上,身前是八匹純黑色的燕北戰馬,他一身墨色蟒袍,微微挑起下巴,眯著眼睛看著那座隱藏在黑暗中的城樓。一名肌膚如蜜媚眼如線的舞姬半跪在車輦上,光潔的後背如同潔白的羊羔,她仰著頭,手裡端著一杯上好的葡萄酒,高高的舉起,嬌笑著說:“預祝大王旗開得勝,將那城裡的賤人碎屍萬段,揚我燕北威名。”
燕詢垂目,靜靜的看她一眼,嘴角揚起一抹淡笑,漫不經心的說道:“你是我燕北的百姓?”
那名舞姬一愣,隨即說道:“奴家本是邯水人,但是敬仰大王威名已久,如今在大王身邊,就是大王的人了,自然也就是燕北的人了。”
燕詢笑意更深,說道:“你的國家被我攻佔,同胞被我屠戮,你還說你是我的人,看來你對我真是很忠心。”
舞姬見他開心,頓時大喜,連忙趁熱打鐵道:“奴家自然是大王的人,只要大王願意,奴家願意為大王做任何事。”
“任何事?”燕詢微微桃起眉毛。
“是。”舞姬眼眸似水雙唇飽滿,好似能掐出蠻來,飽滿的胸脯貼在燕詢的腿上,扭動著水蛇一般的腰肢,咬住下唇,輕輕的吐聲“任何事。”
燕詢大笑,對兩側侍衛說道:“她說她能為我做任何事,那就成全她,待會攻打魏廖城,讓她衝在最前面。”
說罷,兩旁的侍衛頊時將舞姬架起,那女子臉色登時慘白慌忙大叫道:“大王大王饒命!奴家是弱女子,怎能上陣殺敵啊大王饒命!”
舞姬掙扎著被人拉走,燕詢靠在椅背上,靜靜的搖晃著手中的葡萄美酒,自言自語道:“任何事……”
他不由得冷笑出聲。
此時此刻,在魏廖城裡,也有一名弱女子,穿著戰甲,站在高高的城樓上,俯視著下面那連綿的軍陣。地平線下亮起一條一條的光帶千萬只火把將果夜照的亮如白晝。她知道,燕詢就在那萬千火把之中,一別經年,今日,竟是他們的第一次重逢。
也計,早就料到會有今日,命運如同一個頑皮的孩子,喜歡設定各種狗血的碰撞。她站在高高的城樓上,緩緩仰起頭來,夜風吹過她的身體揚起她鬢角的發緣,火把將天空照的火紅,一如很多年前,他們肩並著肩手裡的刀齊刷刷的揮出,敲碎了禁錮的牢籠,殺出一條血路來。
如果早料到會有今日,當日的他們,還會攜手嗎?她緩緩的閉上眼睛,面容堅韌,眼角如霜,世事如翻滾的潮水,誰也料不到下一個浪什麼時候打來她握緊了戰刀,那個有著狼一樣的雙眼的男人從記憶的歸墟中走出來,隔著金戈刀槍站在她的面前,狂風肆虐,夜幕猙獰,依稀間,又是那場石榴如火簧矢如林的肅殺季節。
轟隆一聲巨響突然傳來,火紅的光線中,一名赤膊大漢站在高高的高臺土,正在擂鼓。鼓點鑽進人的腔子裡,彷彿大地也隨著那鼓聲在一下下的震動。
賀蕭挽起勁弩,拉滿了弓,撤手離弦,箭矢頓時如同流星一般急速而去,然而就在這時,對方軍陣裡也有一隻利箭迎面而來,那箭矢來的更快,和賀蕭的籌迅速撞在一處,隨即摧枯拉朽般將賀蕭的箭矢從中劈碎,仍舊不減來勢的呼嘯而來。
楚喬見了,隨手摸出一柄飛刀,撤手而去,飛刀撞在箭矢上,雙雙墜落。
兩軍中同時響起一陣歡呼聲。
燕詢放下弓弩,在萬軍之中,緩緩的抬起頭來。
191天下取捨(大結局)
薔薇的香氣消散在夜風裡,什麼聲音都沒有了,她站在高高的城牆上,目光穿越層層森冷的兵甲,停駐在那個人的身上。歲月的洪流從她的耳邊一忽而去,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是曠野裡的颶風,呼嘯著,如同山巔的雄鷹。
漆黑的戰旗在燕洵的頭頂迎風招展,漆黑的夜如同一團濃墨,蒼穹低壓,星月無光,成千上萬的火把獵獵燃燒,恍在臉上,好似被蒙上一層血光。燕洵站在黃金打造的戰車之上,手挽金弓,一身墨色戰袍,雙眉如劍,斜飛入鬢,微微揚起頭,眼眸修長,靜靜的注視著那個記憶中熟悉的身影。
整個戰場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唯有那一聲聲戰鼓,如同大地的心臟,一下一下的,敲打在人的脊樑上,讓血脈中的血液,也一絲絲的沸騰起來。
時間就那麼凝固了,他們默默的看著對方,視線交錯,在半空中凝結一處。
終於,潮水般的大軍衝上去,一場生死一戰,終於展開。